这一天过得够慌张的,这功夫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太阳已经偏西了,斜阳在吕梁山脉的阻拦下似乎也有些底气不足,昏黄的照耀这一片。
不过对原平,忻州的饥民来说,今个可是个好比过节般的日子,一大早晨听从自己首领,或者干脆就是看到队伍就跟上,这一道,连续攻破了十多个地主庄子,多少天没吃过一口饱饭的他们可算是又开了荤了。
其实整个山西,早已经是阴云密布了,山西多山,人多地少的矛盾比陕西还严重,这儿也是经历了小冰河期的长期摧残,贫无立锥之地的贫民不在少数,再加上长期的土地兼并,严重的流民问题早就已经存在了。
上一次革左五营还有曹操杀过来刚好打破了这个地方上微妙的平衡,加上后来忻州官府非但没救济,反倒趁机大肆侵吞土地,而这时候已经是秋末了,新圈占土地的豪强为了省成本也没立刻招募流民耕种,终于,活不下去的流民彻底被逼反了。
中国农民绝对是世界上最温顺,也是受压迫最深的一个群体,然而中国的农民起义,同样也是破坏性最大的,失去了一切束缚的流民简直是一群野兽,冲进庄子里,也不管是地主还是跟自己一样的贫民百姓,就只管抢!
看到漂亮女人亦是只管上,房子也是只管烧!这些年遭遇的黑暗,压迫通通转化成了暴力被一刹那释放了出来!有心人的推动下,他们一路向北杀去。
刚刚又是烧完了一个庄子,尚且没满足饥饿感流民大队伍继续呼啸着北上,然而这一次,没等他们行进多少路途,似乎势不可挡的大队伍却居然停了下来。
远处,滹沱河边,大片大片烟尘蒸腾而起,不知道多少骑兵的马蹄子剧烈的震颤着,如同雷鸣般的蹄声中,装备整齐的一队官军铁甲骑兵一字排开,赫然就拦截到了大队伍前面。
虽然是彻底疯了起来造反,可这些山西饥民还真没有和官军战斗的经验,看到这一幕,禁不住胆怯的停住了脚步,左右张望,似乎滹沱河边上干枯的芦苇丛里,都藏着无数的官军。
其实总共也就宋青书这六百个骑兵,还是和张飞学的,二十多人马屁股上绑上一大丛芦苇,这年头也没有柏油路,拖着一跑,烟尘就起来了,如当初张飞喝断长坂桥头那样,营造出一股兵多将广的感觉。
至于芦苇,那就是饥民自己的疑心病了,不过当年肥水大战,前秦主苻坚眺望东晋对岸的芦苇,都有种草木皆兵的错觉,更不要说没见过世面的流民了。
前头的饥民开始往回缩,后头的则是张望个不停,弄的几万人一片混乱。
不过吵吵嚷嚷了快两炷香的功夫,这些流民却再一次焦躁起来,前头的开始吼叫着又是向前逼过去。
然而这宝贵的两炷香时间,却是给了宋青书以战机!
“看清楚没有?”
“末将看清楚了,在东北角那头,刚刚不少贼都是汇聚在了那里,那儿一定是贼首所在!对,就是那个脑袋上戴着黑色高冠,身穿着黑色棉袍的人,他就是贼首!”
拿着宋青书递过来的望远镜,周遇吉很老道的看了个一清二楚,旋即激动的把望远镜还了回来。
“大帅放心在此等候,末将粉身碎骨,定为大帅杀了此人!”
“不!不!”
把望远镜塞回了腰间皮囊,宋青书却是摇了摇头:“本帅承认,勇武不及你,不过胆略我可从没认输过谁!我们一起去!”
真是惊愕了好一会,周遇吉亦是重重点了点头,不过他却是扣上了铁头盔,拉着马挡在了宋青书前面。
至于邢红娘,早已经默契的取下了枪。
“杀光这群官狗子,代县就是咱们的了!吃猪吃羊!吃猪吃羊!!!”
焦躁积累着,前头的几个流民小头目癫狂的举起了锈迹斑斑的大刀,数以万计的流民顿时犹如开闸的水一般,奔涌的向前冲锋了起来,那声势,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