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样一个插曲,倒是让宋青书警醒起来,向前搭了两伙其他去大同的商队一起走,也不再贪脚,尽量在有城寨有人烟的地方落脚,这样一来,虽然队伍慢了点,倒是比之前稳多了,出衡山的第三天遇到一小股乱兵,被护卫赶跑了之外,倒也没碰上什么险情。
一连走了五天,走走停停,倒是终于安稳到了大同,整个大同镇算得上姜镶的地盘,宋青书要出关办事,怎么也得跟他打个招呼。
作为代王的封地,大同卫可真算得上防备森严,十多米高的青砖城墙,每隔不到百米就一座箭楼,上面巡逻的官军如同过江之鲫一般密集。
比后世宋青书路过的大同自然是没法比,然而连续说多天,处处荒芜,大同的繁华还真让宋青书有了种到了大城市的感觉,就算四门之外,密密麻麻的民居摊贩依旧摆出去老远,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密布,而且还不乏身着丝薄的富贵人家,街道两旁也是到处都是商铺摊贩。
这儿的繁华简直跟前几天看到人吃人的景象属于两个世界!
如今加多宝商号的影响力还真够大的,在大同也有铺子,酒楼,货物就先拉到城外商铺的仓库储藏了起来,省的进城门还得交一次税,大部分护卫也被丢到了城外,找个小酒馆吃喝去,宋青书领着邢红娘等十来个则是进了城,直奔自家的酒楼而去。
加多宝酒楼开的地方还真算金贵,就在代王府前那一趟街,正是大同镇整个富人扎堆的地方,宋青书的酒店策略是来人就能点菜,不像其他酒楼子承接席面还得预定,中午这个点正是饭口时间,整个酒楼子坐的满满的,要不是宋青书是东家,还真差不点没地方。
订了张桌子安顿下,宋青书又是打发小萝卜带着请柬去总兵府请姜镶,要是别人这举动可够冒昧的,临时上门打招呼,可宋青书不同,他和姜镶之间的利益关系算得上相当严密,加多宝商铺子有多达两层的股份是姜镶的,每年他至少能拿到十来万两白银的分红,而且代县乞活的军事实力也让姜镶顾忌,宋青书请他来,倒也不算给面子。
等人的功夫,宋青书倒也没怎么毕恭毕敬,肚子饿了,就先弄了点干肉小酒让自己人垫垫肚子,周遇吉几个是聚在一堆喝着高粱酒,宋青书自己一个人则是单独靠在窗边自斟自酌着。
别人喝不惯的马奶酒,宋青书出奇的挺好这一口,这玩意有种超市的酸奶味,比后世自己在内蒙古同学寄来的马奶酒,那一股子香精味可是纯正的多,反正无聊,宋青书靠着窗户一面品着酒,一面往嘴里丢着肉干,闲着没事往窗外打量着大明朝的大同,冷不丁,他眼睛却是忽然直了。
热闹的街市中,忽然就是十来个挎着刀枪的镖师佣兵大模大样的走过来,前头的手里还临着一根长绳子,牵牲口一般牵着一大堆穿着破破烂烂的人,每一个都是被绳子绑着手,拉扯着艰难的向前走着。
尤其是这串人中,倒数第三个那个瘦弱的小子,挨了一口,宋青书可不是那么容易忘的。
不是让他们往南走吗?这么被人捉住北上了?
就在宋青书想要下去一问究竟时候,门口却是传来了热络的招呼声。
“哎呀呀,宋东家,真对不住啊!”
“最近鞑子那面实在不太平,咱们家总兵爷没照,跟着宣大总督宣府公干去了,不在大同,这就来不了了,小的来替总兵爷告一声罪!”
来的也算是熟人,埋伏马科时候,请到的姜游击,不过现在,这姜游击可一点儿也傲慢不起来了,武人是讲实力了,回大同平叛,一扒拉宋青书灭掉的马家亲兵有多少,可把他给吓到了,如今这会儿真是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哦?姜游击言重了!”也只好把咬人那小子的事儿放到一旁,跟着起身招呼着,毕竟姜游击也是姜家的代表,寒暄过后再往窗外探望,外头的人已经走没影了。
“姜大人,刚刚宋某看十几个强人拿绳子绑着一百多个孩子,大同的官府不管吗?”
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喝了几杯酒之后,宋青书抽个空疑问了起来,谁知道听着姜游击居然不在意的一笑。
“一看宋东家您就第一次来大同,这事儿啊!年年都有,江南那面的人贩子,说是筛选什么扬州瘦马,每年六七月份青黄不接时候,都来咱这儿买丫头,你说的,应该是他们了!”
“就连宣大总督据说在里头都有份子,怎么,宋东家也想插一手?”
这话听的宋青书赶紧摇头,开玩笑,这断子绝孙的生意他可没兴趣去碰,而且心里对宣大总督张宗衡又多了一层鄙夷,身为两镇总管,治下的民生都苦成这样了,不赈济不说,竟然还发人家子女财。
以往宋青书也是个明粉,可是如今,看着这易子相食,离人骨肉,宋青书忽然觉得,这大明朝亡了,也是个应该!
“宋东家?”
冷不丁一声,看过去,姜游击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宋青书赶紧撑出个笑容摇了摇头。
“宋某走神了,来,自罚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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