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九年对于大明帝国来说,是个多事之秋。
其实自从崇祯皇帝极为以来,那年都是多事之秋,可像今年这般事儿多,也是不多见,好不容易整个朝廷下定决心合拢南北大军,集中打击农民军,好不容易看到了曙光,关外的东虏又插了一脚。
从喜峰口入关,几天之内八旗铁骑杀到京师城下,兵部尚书张凤翼戴罪出战,却依旧不敢与东虏军队正面交锋,坐看宝丰,顺义,安州,雄安,定兴等州相继陷落,满朝文武皆不满张凤翼,弹劾的奏章雨点一般的落在了皇帝桌案上。
偏偏这个时候,江南道巡茶御史吴伟业弹劾宋青书与阮大铖相互勾结,荼毒陪都的奏章又到了,在这个本来就已经激流荡漾的朝堂,又是扔下了一块千斤石。
足足十几天没有睡好觉,崇祯皇帝的双眼已经黑的跟熊猫一般,哪怕为了保持皇帝威严,上朝之前化妆所用的粉都掩盖不住,看着内阁呈上来的折子,皇帝明显显得颇为不耐烦,如今他的所有精力都在已经近在咫尺的满清铁骑,哪儿愿意管江南的那点鸡毛蒜皮。
“吴伟业的折子,诸卿以为如何?”
底下的言官清流倒是不少都是东林与亲东林一系,扬中盐商的政治捆绑就压在东林这边,明显也对这江南的小事不感兴趣,言多必失,在场的大佬们没有一个开口的,倒是个早就买通好的东林都俭事姜应元站了出来。
“陛下,南京乃我祖宗之地,陵寝所在,宋逆虽然乖巧,顺从朝廷,可终究是流寇,就算诏安,也不应该任其污浊应天首善之地,并且阮大铖阉党逆案之人,早在去岁就有士子举告其狂妄悖逆,南京乃是江南士子聚集之地,让其在那里妖言惑众也不好,臣认为,将他一并赶出去,也算是先是我皇威严之举,请陛下圣裁。”
还挂念着京畿的战事,崇祯皇帝也没管其他大臣有没有意见,直接挥了挥衣袖:“就按照姜卿说的去办吧,肃州的战事,如何,兵部可有溏报?”
张凤翼是自己一党,最近可不少人都用着张凤翼妄图搬倒自己,一个小小阮大铖,首辅大学士温体仁也没顾得上关注,目光阴冷,给了兵部右侍郎一个眼色,后者赶忙从右衣袖里掏出一本奏章来。
“回禀陛下……”
…………
又是一场口水仗,如何对敌没研究出来,阁部之间的相互弹劾,推卸责任却是整整吵了两个多时辰,最后在盛怒的崇祯皇帝一拍桌子够了两个字后,可算结束了夯长的早朝。
凌晨三四点钟起来,就算如温体仁这等枭雄人物,回到东阁的办公场所,都是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大人物不用言语,直接一个眼神,旁边察言观色的下属立马就就知道该如何办,不到片刻,东直门的还有几个热乎乎的小菜就摆放了过来。
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奏报就摆在桌子上,温体仁愣是慢条斯理吃完了午饭,又发了会呆,思考是不是故技重施,称病躲避这次政潮,等张凤翼人头落地了,再出来收拾残局,好一会,拿捏不定的温体仁直接捧起了奏章,心不在焉的刚扫一眼,旋即眼珠子一下子全都聚集在了奏章上。
如此多北方战报中,这玩意居然是从江南来的。
到底是大学士,博闻强识,记忆力出众,刚刚弹劾的吴伟业可是东林党一员骨干,看了看奏章,再想了想吴伟业弹劾的内容,猛地一拍桌子,温体仁豁然就站了起来。
“通知曹公公,本阁要面见皇上,速去!”
…………
京师城一片刀光剑影时候,远隔千里之外的扬州城,却是一片太平盛景,歌舞升平的盛世模样中似乎一丁点都找不出来亡国的迹象,人不吃盐就活不了,将近一亿人口的食盐全都得从这里发出,白银与白花花的盐巴相互交融,叠加出了扬州的繁荣。
大运河旁边的绿柳堤,六七月间,正是郊游的好天气,堤边的连环亭中,也早就摆了一桌又一桌的酒宴,十几个乐手拉着江南小调,著名的扬州瘦马,几个嫩的入水办高挑美人亦是翩翩起舞,一群头戴纶巾,身穿儒袍,或老或少的人群围着酒桌觥筹交错,斗酒会诗,倒是好一副魏晋名士潇洒风范。
不过如果懂行的人一眼望去,就会觉得惊讶之极,在座的,除了几个抽热闹的士子外,哪个都是这扬州界面上响当当的盐商人物,如婺源鲍家的总商鲍鲁,黄山汪家总商汪振孟,还有宋家,曹家,郑家,徐家的,等等,简直是大佬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