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真落到国家的,也就剩下那口被宋青书炸掉盖子的大鼎,孤零零的丢到了礼部一个仓库里。
宋青书也似乎变成了软柿子,接下来这一两个月,找加多宝商号麻烦的家伙明显多了起来。
然而,没等这些东林君子笑够,四月初,朝廷新派来的南京镇守太监裴泰到了。
镇守太监自洪熙元年甘肃镇守开始,逐渐宦官掌握要害之地军政大权就成了常例,其实这也是中央皇权被士大夫慢慢架空的一种反应,皇帝不得不依靠太监来重新收拢权利,所以实际权利上,南直隶最高掌管就是南京镇守太监,就算挂着参赞机务的南京兵部尚书,权利也稍逊一筹,毕竟人家是皇帝身边的。
按照惯例,新来的镇守都要发布圣旨,而南京六部与勋臣们也要主动拜见,这次也不例外,裴泰的车驾刚到南京禁宫,这些六部大员们就纷纷聚拢到了一起,共同拜见。
还是如同官场上那一套惯例,众人叩头迎接圣旨,接受一番批评与勉励,不过真正要办的事儿多半没写在圣旨里,一翻礼仪做罢,当时担任南京兵部尚书的王勇光王老大人很是恭敬的半作揖上了前问道。
“不知道圣上可还有训示?”
这新来的镇守裴泰倒是明显比上一任镇守崔斯精神了不少,年轻了些,显得锋芒毕露,那形象,除了头发是黑的外,真有点像龙门客栈里头武功高强的东厂提督曹少钦,他似乎也不太懂什么官场含蓄,直接板着脸阴沉的说道。
“这次杂家来,还附有圣命,将江阴口三宝太监沉银五十万两押解京师,以供军用!”
这话刚说完,还在底下神游的礼部赵侍郎噗嗤一声直接喷了出来,足足傻了片刻,他方才不可置信的惊叫道:“公公莫不是开玩笑,何来三宝太监沉银五十万两之说?”
“哼,杂家问你,前些日子,礼部是否从两淮总兵宋某手中接管了江阴口沉银的打捞?”
崇祯皇帝一度因为魏忠贤而召回了所有镇守太监,然而仅仅半年不到,就又恢复了向各地派遣镇守,原因很简单,这些官僚真叫烂到根上了,说是为民做主,实际上也不过把大把大把本来该归拢朝廷的银两揣到自己口袋里,如当年的东林魁首,漕运总督李三才曾经毫不客气的处死镇守中官陈增一些手下,然而这些本来会流入皇帝内帑,关键时刻拿出来救急的矿税银两,最终却进了当地大族的腰包,百姓实际上照样还是受到严酷剥削。
这些口口生生为民请命的清官直臣,不过也是在为自己所在的地主士大夫阶层争取利益而已,所以从京师派遣出来的中官镇守,对这些地方上大员,明显有这一股子敌视感,听着赵侍郎狡辩,裴泰明显满是火气呵斥过来,听的这赵侍郎再次心里一哆嗦,却是将宋青书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小子还真够狠的,自己得不到,居然捅到朝廷上去了!
不过赵侍郎对此倒也不甚惊慌,毕竟这事儿整个南京六部都有牵连,法不责众是一方面,朝廷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沉银,虽然事儿瞒不掉,可他依旧理直气壮的反驳着。
“的确,上个月礼部是打捞了些三宝太监沉银,此乃郑和祭祀之银,不应该落入粗鄙武夫之手,故而礼部接之,不过绝没有五十万两之多,一共才三千两,如果公公需要,随时可以押解京师。”
还不舍的全吐出去,这赵侍郎还给自己留了两千两,谁知道这话一出,裴泰那张宦官白脸整个都变绿了。
“放屁!那两淮总兵二月末寻到沉银时,便邀两淮巡按御史,庐凤总督,两怀都佥事等诸位大人共同鉴定,沉银至少五十万两上下,诸位大人亦是上书,要将这批沉银打捞出来,以供给国用,杂家到淮河之时,两淮总兵的文书就到了,汝等礼部强收了那处沉银,当时礼部开具的公文,从宋总兵手里接收到的银两就有六万两之多,军情如火,汝等竟然欺上瞒下如斯?莫非要造反不成?”
真是现世报,前些日子赵侍郎还用造反去压宋青书,这一回头就有太监用造反来压他了,可听着裴泰的怒吼,整个南京六部的大员们却全都是脸色发黑。
他娘的,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他们全都掉宋青书这厮的套里了,难怪,哪有人打捞到银子不自己悄悄揣怀里,而是上报朝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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