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朴居然还是个自己人。
这年头,边将还靠克扣军饷发家致富,那就已经落后于时代潮流了,历年九边军饷拖欠加一块快到十年了,每年发那点饷银就算全部克扣下来,说不定还不够养亲兵的,边将最大的财源,来源于口外贸易,也就是和蒙古人做生意。
宋青书把战略重心难移了,留下疤脸独木难支,反正如今口袋里有钱,干脆就放弃了大半直接走口外的贸易,将利益让给边将们,然后从他们手中收取蒙古人的皮革,马匹牛羊,所以说,王朴也是宋青书的上级供货商。
只不过和后世一样,卖家多,买家就可以杀价,王朴还得巴结下宋青书,不然的话分给他的份额就少了。
别说这货做将军不咋地,做商人倒是七窍玲珑的,当天很低姿态拜见过后,他又把他的兵丁发动起来,帮宋青书修建营寨,大同兵说起来也不弱,至少小一万人马,在亲兵连体带踹拿下着绣铁武器挖掘,再加上这儿的土质松软,一天的时间,倒也给抠出了一条一米多深,周长四五里的壕沟来,给乞活军扎营。
不过这宋青书根本没满足,这一趟来,带的最多的物资就是麻袋了,大同兵撤走,他又下令自己的民壮以及一部分兵丁继续挖土,用麻袋堆砌起了棱堡来。
“啧啧,不愧是咱山西首富,一个个大头兵养的都跟咱亲兵似得,这的多花多少冤枉钱啊?兵,有几个能打的就够了,宋兄,要我说有这银两,还不如养几支戏班子,听听区来的爽利。”
跟着宋青书在乞活军营中巡视,一面盯着乞活军兵士身上崭新的棉甲与军大衣,一面“罐头”还叫屈的说着,这货好歹也算是个同行加战友,不好给他脸色看,宋青书只能很无奈的一摊手。
“王兄,各有所好!各有所好!”
这世道怪的,你要跟他解释军人保家卫国天职,这货估计倒把你当怪物了。
心里嘀咕着宋青书是不是好男风,而且一好好一群,嘴上王朴却是满面笑容,顺着宋青书的话继续说下去。
“也是,听说江南那面南蛮子闹得可够呛,宋兄是需要不少人手镇压,不像咱们兄弟,口子外头差不多都通了,真要有个闹事的,各家亲兵一凑合,赶着大兵也就给平了。”
实在是不想再和这厮泡蘑菇了,眼看着麻袋垒起第一座土山,宋青书干脆把话题扯到了当前,似乎漫不经心的问着。
“对了王兄,宋某这初来匝道,还不知道当前战局打成什么样子了,东虏一路从通州打到真定来,这阵子打了不少苦战吧?”
“苦战个屁!”
一说这个,“罐头”倒是一肚子牢骚起来,恼火的指着北边大声的嚷嚷着:“朝廷那面都要议和了,放这帮子野人蛮夷抢不就得了,抢够了,到时候他们自然退深山老林子里去,那回不是这样?就那个姓卢的多事,一道上拖着大家伙寒冬腊月跟着,这都四个月了,您看,我这腰身都瘦了一圈!”
嘴角抽搐的看着王朴晃动着他方形的腰,强忍着打人的冲动,宋青书嘴角抽搐的接着套消息。
“那咱究竟有多少人马啊?听说宣大这次出兵十一万,加上关宁军的援兵,至少有二十万人马,比建奴多一倍。”
“多一倍个屁!”一说这个,“罐头”又是不屑的咧开嘴:“就那老兄我这王家军来说,按照名册至少得有五万,可实际哪儿养的起?朝廷那点军饷还不够塞牙缝的,亲兵还得老王我自己个掏腰包养着,也就一万出头,我这还算好点,跟着姓卢的那俩傻缺,两个人兵马加一块也就七千多,宣大兵马一共也就两万三四千出头,也就后面高公公督的关宁兵马多些,能有五万左右,剩下的那些县兵乡兵,更不值一提了。”
这话听的宋青书差不点没喷出来,就眼前这破烂兵马,数量上居然还没人家东虏多,宋青书是感觉自己一脚踩坑了去了。
眼看着宋青书脸色难看,这王朴却是憨笑着一拍他肩膀:“宋兄放心,建虏虽然凶悍,可也在巨鹿城那面呢,前面还有姓卢的,虎大威,杨国柱在那儿顶着,万一有事,咱向后撤就是了!建奴忙着要抢东西,也不愿意和咱们的火器大阵硬碰。”
看着王朴那副笑脸,脑海里,高阳城逃难的百姓,还有一路过来被烧毁,抢掠一空的县城,一个个人头架子在脑海中萦绕着,怎么都挥之不去,一时间,宋青书忽然感觉到一股厌恶,是一句话都不想和王朴继续说下去。
就在他打算编个理由赶这货回去时候,营门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却是忽然传来。
“兵部尚书令,召集各路军马主帅即可前往平乡大营共商军务,不得有误!”
拿着红色旗帜的传令兵在营门口被乞活军守门官兵拦下,干脆挥舞着红旗大声的叫嚷着,听的宋青书眉头一皱,王朴则是脸色完全垮了下来。
“军饷不给发,又他娘的搞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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