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剧场内部都是仿照那种西式歌剧院,下面是普通观众席,上层是特等观众席,最上面还有位置最好,也最豪华的包厢,不过这包厢可不是有钱就能坐的,应天的开国勋贵侯一级别才有属于自己特定的,剩下几个给的是当时风流名士或者南京六部大员,唯一不是勋贵又不是忠臣高官的只有宋青书自己一个,而这个位置虽然稍微靠边沿,可内部装潢却是最好的一个。
毕竟老板当然要享受最好的。
四面的真皮沙发,中间的玉石大茶几,这年头虽然弄不到拉斐,可西域葡萄酒也是当时少有,还有几副望远镜摆放在窗口,跟着蹭场的英国人威廉叔侄就满是惊奇的四面环顾着,他俩估计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东方居然又比伦敦还要华贵的如此大剧院,原本两个小黄毛心里自己才是文明中心的那份自傲明显被削弱了几分。
郑芝龙这中年老帅哥明显比以前消瘦了不少,这一战对他打击如此之大,到现在都难以估量,如果没和宋青书谈判取得成果,他甚至怀疑自己福建海面能不能震得住了,毕竟之前郑家统治中国海是依靠绝对武力压着那些心狠手辣不比海盗流氓差多少的沿海走私大世家,如今这个不败神话被打破了。
而且这个战胜者要是傲慢冷冰冰的模样招呼他,他心里还好受点,低调的来了应天,又是这么个朋友般的热情迎接,郑芝龙明显颇为不适应,比实力,比胸襟,他都败了。
“末将拜见左都督!”
宋青书一进来,郑芝龙是率先低头了,以官职向宋青书行礼,虽然这厮后开封到澄海公,可如今还是福建海防游击,官职比宋青书低了好几头,而且就算是如今两家实力,这么行礼是也没有错。
可宋青书却是赶紧热情的笑着把他搀扶起来,大笑着说道:“郑大官人客气了,今个这儿没什么官面中人,大家都是生意人!宋某托大,郑老哥唤我一声宋东家即可,我也就称呼郑大掌柜的,如此正好!”
这个称呼又很说明什么了,就跟后世大家互相称呼总经理董事长似得,是个相对平等的称呼,这让刚吃一场败仗的郑芝龙很是诧异,而旁边陈鼎倒是早有点心理准备,暗暗拉了拉郑芝龙的衣袖示意他就这么应下。
其实开战之前,宋青书心里头制定的计划,真是把郑家往死了打,管他什一官二官,变成死官最好,可是恶魔海海战以及后来的炮轰长崎,却让宋青书改变了主意。
如今的郑芝龙不再是海盗郑芝龙,而是海商郑芝龙,别看这一字之差,海盗是做事不计后果,脑袋一热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掏刀子可以跟你玩命到死,可海商则不同,他们会顾虑,关键时刻会怂,两次,郑芝龙就都被打怂了。
可会妥协,就代表了能沟通,郑家虽然曾经当过拦路石,可郑家也代表了中国海面上的游戏规则,郑家至少维持了东南亚海面上的平稳,还过滤掉一大堆游戏参与者,如果郑家彻底消亡,东海南海海面上将再次恢复万历天启年那种弱肉强食,相互征讨,就算宋青书接手也得花费相当大的代价去整理。
宋青书现在最大的感觉就是争分夺秒,张献忠等人再次揭竿而起给他了极大的压力,这四年之内,他必须要打造出一个广阔的战略空间,至少也要给大明留一条海上退路。
明郑政权如何灭亡的?西方殖民者封住了马尼拉,康熙封住了大陆,凭借小小的台海,内外交困都是轻的,没有前途的政权自然人心涣散,最后郑克爽败于旧日属下施琅手下,子孙甚至被满人以各种理由划为奴仆,到了后世,寻根中曾经有人追寻这一支,不过郑氏这一脉却真的已经灭绝了。
宋青书不想重蹈覆辙,如今一个安稳的环境就是重中之重的,只不过这个游戏规则制定者,必须由郑家变成郑宋两家。
客套一番,双方可算是坐了下,这功夫,底下的表演也开始拉开了帷幕,整个剧场忽然变得漆黑一片,旋即巨大的幕布被猛地拉开,光一下投了出来,一片惊奇的呼声中,足足数以百计舞者穿着盛唐那种华贵的舞服,在同样华丽的金灿灿灯光中显露出来。
宋青书后世去过大唐芙蓉园,去过骊山,尤其以骊山的大型歌舞剧长恨歌令他印象深刻,这个歌舞剧秦淮醉虽然讲的后主李煜的凄惨爱情故事,可是借鉴的还是那套舞蹈,一个个挑着宫灯的宫女,身负荷甲的武士,一出来,就衬托出了一种皇室宏大威严的气场。
“这就是东方艺术吗?”
听着雄浑中如小河流水般悠扬的乐曲,小威廉是第一个冲到往台,端起了望远镜,跟着老黄毛威廉似乎有点不放心,也跟了过去,小声嘀咕两句,他们说的是这个时代的英语,明显和宋青书学的有些区别,四级好不容易过去的宋青书也没心思听,可冷不丁,一句熟悉的词语猛地传入他耳朵。
“买烙的?~……”
后世美剧看了不少,这个称呼可都是称呼大人物的,至少也是领主,而且看老威廉那个语气,似乎这个小黄毛帅逼地位比他要高上不少。
有趣的俩杂毛!宋青书暗暗留了个心思。
虽然这风月大剧院开场第一系算得上难得,可是屋子里的人还是很现实的,出了郑森跟着挤过去好奇的一起观赏着,郑芝豹这货没心没肺光顾着嗑瓜子喝红酒,坐下之后不论宋青书,老早就来的张煌言,还是郑芝龙,陈鼎,乃至于老狐狸阮大铖一时间都是端着红酒不出声。
讨价还价,总得有个先出声的,好一会,作为郑家军师,陈鼎还是沉吟着先开了口,轻轻咳嗽了一声,陈鼎犹豫着开了口。
“宋东家,这次生意您是大发利市,咱们郑家认赔,这么样可好,去倭国的贸易我郑家让出一半,每年我郑家五十船,东家您五十船,咱们平分此地贸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