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月满西山第一卷定西风云起第一百二十二章人间锦绣常蹉跎【中】“刘省旗,这次回去之后可有什么计划?”
汤中松问道。
他们三人依旧在萧锦侃的屋中。
只是除了酒三半以外,刘睿影和汤中松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举起酒杯了
“你都叫了我刘省旗,你说我有什么计划?”
刘睿影白了他一眼说道。
“不知道。叫你刘省旗是因为你本就是刘省旗。”
汤中松摇了摇头说道。
终于是再次端起了酒杯。
“第一件事怕是就要戒酒。”
刘睿影把酒杯放在掌心摩挲了一阵说道。
“戒酒?为何要戒酒?”
汤中松问道。
“难道以你省旗的身份,在查缉司内还不能饮酒了?”
这一句倒不是调侃。
汤中松着实对刘睿影说要戒酒很是疑惑。
“有一个人在今天早上给我读了一首诗。诗很长,但我只记住了最后一句。”
刘睿影说道。
“什么诗能让你如此印象深刻?”
汤中松知道刘睿影不是一个读书人。
若是能让他听一遍就记住的诗,一定是引起了他极大的共鸣。
“世人问我贪杯否,实则只恋杯中友。”
刘睿影说道。
酒三半笑了。
他笑的很开心。
酒汤都从嘴角处流了出来也毫不在意。
抬起胳膊用袖子一擦,转眼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难道你在中都查缉司就没有一个朋友?”
汤中松问道。
“都是朋友。只是不适合一起喝酒。”
刘睿影说道。
“那就不算朋友。”
汤中松轻蔑的说道。
刘睿影也笑了笑。
给自己添了一杯。
转而和酒三半还有汤中松碰了碰杯。
正是因为查缉司内都是些不能一起喝酒的“朋友”,刘睿影才会对离开如此惆怅。
“不过这句诗的确是写得好。”
汤中松说道。
“你怎么不问是谁写的?”
刘睿影问道。
“没必要……若是我认识,就会把诗句和本人对应起来。若是我不认识,我又会去想办法了解。还不如就单独听一听这句诗。无关任何人,也无关任何事。”
汤中松说道。
只不过此刻的刘睿影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或者说另一个人。
赵茗茗。
他不知道何时能再遇见她。
就好比这次她突然出现在博古楼,让刘睿影很是惊喜一般。
只是赵茗茗的身上总是隐藏着太多的秘密。
让刘睿影无法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门阀小姐对待。
他在纠结的,是要不要和赵茗茗道别。
人说再见。
是为了相聚。
向来那些临别之际,互道再见的人,对下一次相见一定是很有把握吧。
不然的话,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说出这两个沉重的字眼?
但是刘睿影却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和赵茗茗何时能够再见,甚至会不会再见。
所以他不会给自己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想。
因此,刘睿影也不会去向赵茗茗道别。
就像当初在丁州府城之时那般离开就好。
安安静静的。
没有任何打扰。
话不说出口,只埋在心里,这压力应该就会小很多。
说出口的话,总是有一种承诺的意思。
若是这承诺没有完成。
不论别人如何,刘睿影就会很不舒服。
他从未体会过感情的温暖。
就好似习惯睡懒觉的人从没见过朝阳升起时的壮丽一样。
不过朝阳,在曾经刘睿影是每天都会看见的。
以前他的生活极其富有规律。
从来不会晚睡一刻,也不会早起一刻。
总是能够在朝阳升起前就站在门口,松松肩膀。
直到这次出门。
他学会了喝酒。
从此之后的这段时日里,他便失去了朝阳。
若是赶上阴天,雨天。
那便连朝阳也失去了。
喝酒的人是没有办法早起的。
因为酒总是需要睡眠来消化。
若是不喝那么多,自然也不需要那么多睡眠,或许还是可以看到朝阳的。
只是刘睿影与他的‘杯中友’相比,酒量着实太差。
而喝酒若是不能尽兴,又是一件很难受的事。
这一点,即便是酒量再差的人,也会觉得如此。
但每到尽兴时分,刘睿影却早已醉去。
总是要睡上五个多时辰才能缓过劲来。
“酒三半,我有个事想请教一下。”
刘睿影忽然开口说道。
“什么事?”
酒三半茫然的抬头说道。
因为刘睿影的神色语气着实有些严肃。
他不知道刘睿影要问他什么。
“你每日都这样喝酒,是不是有什么解酒的方法?”
刘睿影问道。
“有啊!我说了我练过‘归元化酒诀’!”
酒三半说道。
刘睿影有些性质缺缺……
其实这个问题在前不久的时候就问过酒三半。
那会儿他就是如此回答的。
但刘睿影和汤中松却是不信。
只觉得他是随口瞎诌。
刘睿影有意过了一段时日再问,就是想看看酒三半这次又会怎么说。
若两次不一样,那可就实打实的证明了酒三半上一次是在胡说八道。
若是两次一样,要么是因为他记性太好,要么是因为他说的本就是真话。
不过刘睿影现在却是没法考证。
“你什么时候走?是要回中都吗?”
酒三半问道。
刘睿影点了点头。
但是却没有回答什么时候离开。
因为他也没有想好。
其实要走的话,现在就能走。
不走的话,人总能给自己找出千百条理由,千百件事做。
眼下就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那就是等萧锦侃回来。
等他回来哪怕是只喝一杯酒,也算是完成了先前说过的话。
刘睿影的心里就不会有什么负担。
毕竟他在临走前就答应了这么一件事。
若是做不到,怕是回去的一路上都会不安稳。
“你有何打算?”
刘睿影问道。
“我还没有完成在博古楼的文道品级审核。不过我应该会去参加文坛龙虎斗的。”
酒三半说道。
“那就中都见。”
刘睿影说道。
他知道凭借酒三半的本事,一定能够去往那文坛龙虎斗的。
“他的事算结束了?”
汤中松指了指酒三半问道。
刘睿影知道他说的是两分之死。
但他却没有明说。
只是点了点头。
因为刘睿影早已胸有成竹。
而他的底气,就在今朝有月给他的卷宗中。
或许今早有月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些卷宗中最有价值的信息,并不是当年鹿明明为何离开博古楼。
而是‘五福生’那早已死去的大哥,却是依然活着。
只是被某人雪藏了起来。
这么多年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做什么,如何生活。
刘睿影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但却知道他如何生活。
这些事卷宗里没有记录的。
刘睿影全屏他的脑子推理出来。
‘五福生’的大哥,一定就在博古楼中。
而且离他们现在喝酒的地方不会太远。
至于靠什么生活,只有两个字。
杀人。
虽然人人都会杀人。
在座的刘睿影,酒三半,汤中松都曾杀过人,还不止一个。
但因故杀人,和为杀人而杀人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虽然杀人都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情。
但没有道理的事情总是会有借口。
不想被别人杀死,所以杀了别人。
这岂不就是最好的借口?
关于这些,却是不适合放在当下的场景里说。
一个是因为他俩着实不应该知道。
二是因为,知道了或许他们也会有不小的麻烦。
想到这里,刘睿影发现自己的确还不能离开。
因为他还有几个人要去见见。
首先是他的师傅。
那打铁又弹琴的七品读书人,文道七圣手之一,鹿明明。
毕竟是正式拜过师的。
却是不能就如此的不告而别。
其次就是狄纬泰。
这位名动天下的博古楼楼主。
也唯有他才能给两分证明清白,继而也能结束自己来博古楼的公差。
最后就是欧小娥,和她欧家家主,欧雅明二人了。
欧小娥是他的朋友。
欧雅明是欧小娥的长辈。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却是都该去拜别一番才好。
只是刘睿影有些纳闷,为何欧小娥今天没来。
但转念一想,别人家主在此。
无论换做是谁,肯定都会有些放不开手脚。
相比于从前有所收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一个不曾知道感情的人,一旦拥有了朋友。
这感情就会像洪水决堤一般,倾泻而下。
刘睿影现在就是如此。
他的心里貌似有很多话想和眼前这两人说。
但话头太多,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以至于才会有很长时间一言不发的静默。
汤中松要比刘睿影更加通晓这些人情世故。
所以只要刘睿影不开口,他便也不说话。
有时候,只这样静静的坐着,也是一种极好的陪伴。
他确信刘睿影能够感觉得到。
“你们躲在这里喝酒却也不叫我?”
今天的天气着实不算太好。
阴云时有时无。
这会儿厚厚的云层又把日头遮蔽了起来。
萧锦侃的屋内是没有灯的。
只能借着窗户和大开的门透入一点光亮。
欧小娥了进来。
却是把门中能够透入的光亮挡住了大半。
于是让屋内更显的昏暗。
“怕你忙,不敢打扰。”
汤中松说道。
欧小娥今天竟然穿了一身裙装。
还配着长长的水袖。
像极了台上的戏子的装扮。
“你竟还有如此浮夸的衣服?”
刘睿影说道。
他见过欧小娥女扮男装的样子。
也见过她一身劲装,英姿飒爽。
却是没有看到过她穿的如此像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