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睿影一时间有些愰了神。
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地碰见熟人,更想不到这熟人会是王淼。
王淼没有答话,从怀中又取出一条风巾递给刘睿影。
“要还是不要?”
刘睿影想了想,还是伸手接过。
本想问问她为何会来下危城,但话都到了嗓子眼里,却就是说不出来。
看见王淼,他就会想起那夜在春暖阁中发生的事情。
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答应的事情没有做到,所以很是愧疚……
“师傅也想喝满江红,所以叫我来看看情况。”
王淼反而很是大方的说道,没有任何作态。
她的师傅,自然指的是通今阁阁主。
文人好酒,并不是个稀奇的事情。
但“文坛龙虎斗”刚刚结束,他便让王淼来下危城中,决计不单单是为了一坛子酒这么简答。
“哦……阁主好兴致!”
刘睿影敷衍的说道,随即便没了下文。
“我都说了我来的目的,你是不是也得凑合着说两句?哪怕是假话也好。”
王淼说道。
刘睿影苦笑……这样的事,让他如何撒谎?真话是决计不能说的,可情急之下却又编不出什么好的借口,顿时抓耳挠腮起来。
胳膊一动,忽然碰到身上揣着的请柬,刘睿影连忙对王淼说:
“我也是来买酒的!”
看着请柬,王淼笑了笑。
她心里明白,刘睿影定然不是来买酒的。但他既然都拿出了请假,自己却是也不好再诘问什么,只能一笑了之。
“你怎么都穿上了本地人的衣服?”
刘睿影问道。
王淼在自己的衣衫外罩了一层本地的袍子,脖子上还系着一条风巾。若是不看面庞,竟是与本地人一般无二。
只是她的脸过于白皙、粉嫩,和这里的人差别极大。
下危城中如此大的风沙,就连世家子弟中都罕有几个小姐是这样肤白细嫩的。
“入乡随俗罢了,总比刘典狱这身跳大神的衣服要好看的多。”
王淼调侃的说道。
“你在城中住在哪里?”
刘睿影接着问道。
王淼是个极为讲究的人。
她住的地方,想来不会太差。
“住在胡家中,难道你不是?”
王淼对刘睿影这个问题有些诧异。
但转念一想,他绝对不是来买酒的,便也说的通顺。
胡家给前来参加拍卖的贵客都发放了请柬,准备好了住处。刘睿影既然拿着请柬,胡家必然应该有所准备才是。
刘睿影听王淼这么一反问,顿时知道自己露馅……先前扯出来的幌子,已然站不住脚……不得已只能叹了口气,将自己这请柬的来龙去脉实话实说。
“既然如此,刘典狱还用担心住处?直接去那胡家五小姐的闺房之中不就好了?我想她定然不会拒绝。女孩子通常脸皮薄,这话还得你先说!”
王淼说道。
虽是调侃的语气,但刘睿影却怎么都乐不起来。
当务之急却是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安顿下来,自己带这个蛮族中人满大街的游荡,多少有些危险。要是被明眼人识破了身份,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我在前面那家茶楼里包了个雅间,一起吃点东西?”
王淼听到刘睿影腹中一阵响动,却是也明白他刚进城,恐怕连东西南北都摸不着。
刘睿影点了点头。
和王淼一起吃顿饭倒也没有什么,何况也不是第一次吃饭,何况比吃饭更亲密的事情两人之间也发生过。
“你那枚印章的事情可是有了眉目?”
刘睿影问道。
离开中都城前,在查缉司的对街,那个奇怪的织补摊女子先是没来由的对刘睿影出手,后又被王淼不离身的那枚“青铜战事”的印章所吸引。这个困惑始终萦绕着,就连王淼自己也想不明白。
“我问了师傅,他只说从我进通今阁时就带着。当时这枚印章被根红绳子系着,拴在我的脚腕上。后来那根绳子摩断了,我重新打了条银链子,才是现在的模样。”
王淼掀起外袍,摩挲着腰间的印章说道。
“爹娘是通今阁的耕户,后来不知为什么,把我丢在下就走了。阁中的师兄前来收租子时发现了我,把我带了回去,不然我早就饿死了。”
刘睿影没想到王淼竟也有这样的身世,联想起自己,却是有些生怜……伸出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可王淼突然停下,指着左侧,却是到了地方。
下危城中的茶楼有个奇怪的统一。
那便是都没有名字。
门上悬挂着一块牌匾,只写着“茶楼”二字。牌匾上方挂着个灯笼照明,让往来客人都知道这里是个茶楼就好。
但王淼选的这家茶楼却不是如此。
门口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四个漆黑如夜的大字“四爷茶楼”,牌匾左右以及上方还各有两个灯笼,将门口照的灯火通明。
看到这个牌匾,刘睿影心里就有些嘀咕……觉得这茶楼莫不是和那位配着乌钢刀的陈四爷有什么关系。
结果刚走进门,却是就看到陈四爷一个人坐在大厅中央的喝酒。
整个茶楼里静的出奇,好似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不进去?”
王淼问道。
她见刘睿影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却是就站定了身形,呆呆望着那独坐的人。
陈四爷余光一瞥,发现门口的灯火被遮挡住。
“陈四爷……”
刘睿影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
“哈哈哈,山不转水转!我就说与大师有缘,要不这么大个下危城,大师怎么兜兜转转又来了我这里?”
陈四爷看到门口之人竟是刘睿影,开心的扔下酒杯便上前迎接。
“却也是巧了。城中遇到一位老友,她说在此处定了个雅间,没想到却是陈四爷的庙堂!”
刘睿影说道。
“陈家不在下危城中,所以便造了个地方,供来往之人落脚。这份产业却是由我掌管。反正也不需要操心什么,放在这里自有专人打理,我就做个甩手掌柜!”
陈四爷说道。
“这位姑娘就是今晚唯一的客官吧?不如咱么就做这大厅中,反正也没有旁人,雅间里多憋闷?”
刘睿影不好代替王淼做决定,但王淼却是落落大方,点头应承下来,还和陈四爷客气了几句,自报家门。
“原来是通今阁阁主的高徒,陈某一介武夫,失敬失敬!”
通今阁的名头果然好用……
要不是擎中王刘景浩和凌夫人叮嘱此行最好不要暴露身份,刘睿影却是也要换上诏狱的官服,大摇大摆的走进成来。有时候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还有意外之喜。
“四爷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也没叫几个朋友?“
众人落座后,刘睿影问道。
“我正在等那位喝酒的朋友,就是他离这里比较远,算日子该是今晚到。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你们来了,不都是朋友?”
四爷热情的说道,招呼伙计添酒加菜。
“那位朋友从哪来?”
刘睿影问道。
“从震北王域的戈壁滩里来,够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