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字为什么要比算卦贵?
那人问道。
明明算卦比测字要麻烦许多,而且字能看出的东西也并没有卦准。
这不是指着金子说不值钱反而把银子抬高价吗?
“在下可没有说卦资便宜,而是卦资随缘。若是愿意,给一百两银子我也不会拒绝。”
刘睿影笑着说道。
“可惜……我们不算卦也不测字。”
那人摇着头说道。
“既然如此,几位为何要请我喝酒?”
刘睿影明知故问。
他知道这些人请他喝酒,因当是发现他对于方才的谈话极为关注,这才有意试探。
“朋友可是金爷的故人?”
那人问道。
“故人算不上,倒是有过一面之缘。”
刘睿影说道。
他斟酌一二后,还是觉得应当虚虚实实。
金爷在震北王域名头甚大,为人又豪爽仗义,三教九流、黑白两道都有交集。
刘睿影即便作为个走南闯北、能掐会算的阴阳师,和金爷见过一面根本算不得什么。即使他说在金爷矿场上的府邸里盘桓过些许时日,在坐的众人也不会奇怪。
“方才看朋友对我等所聊之事极有兴趣,想的或许是金爷的故人,这才唐突相邀,还请见谅!”
那人说道。
还不等刘睿影回答,他便举起酒杯,起身饮尽,将空空的杯底冲着刘睿影晃了晃,算是自罚一杯。
“阁下客气了,在下虽然算不得金爷故人,但对他的遭遇也是极为唏嘘……”
滑到此地,刘睿影竟是颜面长叹一声,似是对这种兴衰荣辱一眼看了个通透。
好在他的演技经过这么久的磨练,已经算不上拙劣。阴阳师的袍子穿在身上,无形中也给他这般表现增添了不少可信。
“敢问各位都是从震北王域而来?”
刘睿影开口问道。
先前是对方试探自己,现在却是倒转过来。
他总觉得向这些人不白不黑的,看着像是商客,但心思却又不全在做生意赚钱上。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选择在今日喝酒。
“一剑”早就告诉过刘睿影,下危城中商客们喝酒的日子,大多集中在月末。
这个时候,世家们已经将货款结算清楚,风尘仆仆的商客们也算是能顺利离开,于是便喝酒庆祝。
这家酒肆的伙计都说,他们做的是“震北王域”中人的生意,今天大堂里却也是空空荡荡。
刘睿影坐下的时候,只有三三两两,零星几桌。
而且都是点菜吃饭,并未要酒。
实打实坐在这家酒肆中喝酒的,除了刘睿影之外,就只有这么一桌客人。
“他们是,我不是。”
那人指了指在座的蓝衣人后又指了指自己。
“阁下从何而来?”
刘睿影追问道。
“中都城。”
听到这三个字,刘睿影眼睛微微抖动了几下。
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那人清楚地看到。
“都是好地方啊……这次要不是奔着欧家的《招贤榜》,我也去中都城走一遭。”
刘睿影说道。
“原来朋友是为了此事而来。”
“想做生意但却没有本钱,幸好早些年在讨生活的时候得到一位异人传授天数,这些年走南闯北给人消灾就难,也算是有碗饭吃。”
刘睿影说道。
“这般日子多潇洒?要知道世家中的规矩琐碎而繁多,远远比不上在江湖里闯荡。”
那人说道。
刘睿影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股苦涩……似是有难言之隐般。
那人见状,立马收住话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算是安慰。
每个人都有些只属于自己的往事,遮掩的个事情,自己不想说,旁人也不该问。
只是这话题顿时就清冷起来,整个雅间内,无一人在言语。
刘睿影看到蓝衣人又喝了一杯酒,清了清嗓子后,将目光转向了他。
“这位大师既然得异人传授天数,咱们不放问一问,也好图个安心。”
这话虽然是看着刘睿影说的,但却是说给旁人听。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符合。
“阁下想算什么?”
刘睿影硬着头皮问道。
要说测字,他还能用点皮毛功夫糊弄过去……就像当初在客栈里糊弄陈四爷那般,让人看不出端倪。
只要糊弄过去,无论准不准,都另当别论了。
但真要说算卦,他可是一点不会,很容易露出马脚,暴露身份。
不过转念一想,那些行走江湖的阴阳师们不都是靠着坑蒙拐骗?又有几人有真本事?只要自己把架子扎起,派头做足,料想这群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是他们有事相求,哪里还有挑理的余地?
“这次我等兄弟从震北王域而来,带了十车粮食,十五车铁矿。粮食倒是不愁,胡家酿酒定然需要。只是这铁矿,因为震北王域的种种变故,我等担心血本无归。”
蓝衣人说道。
“原来是问营生。”
刘睿影点点头。
随即又问了蓝衣人的生辰八字,然后用食指沾着杯中的“三太岁”,在桌上写写画画。
左右之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但却根本看不懂刘睿影在桌山写画的是些什么。
看着像字,却又有很多不认识的图形。
其实刘睿影哪里会什么天数?无非是将许多生僻的字左右上下颠倒过来,再加上许多他在定西王域时看到的草原王庭极有特色的纹饰。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刘睿影觉得差不多,心中也想好了该如何应付。
“阁下所问之事目前看来风调雨顺,却是无忧。不过阁下真正所想之事,恐怕有些困难。”
刘睿影说道。
蓝衣人默不作声,但刘睿影身边之人,却悄悄将手放在了刀柄上。
“大师玩笑了,生意人满脑子都是赚钱,只要这买卖能够不亏本,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言毕,却是朝着那磨刀之人丢去个眼色。
那人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收回手,从自己怀里弄出个五十两的银锭放在方在刘睿影面前,算是卦资。
刘睿影伸手一抄,毫不客气的揣在怀里,道了句多谢。
随后众人又举杯寒暄了一阵,他便先行告退。
雅间的门一关。
蓝衣人便对方才摸到的人扔去一只酒杯。
精铁铸造的酒杯砸在砸在他的脑袋上,当即便开了口子,血流如注。
那人疼的龇牙咧嘴,但连流出的鲜血却是不敢伸手擦去。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阴阳师既然都这么说,咱们还是该稳妥些。”
蓝衣人说道。
那人听后冷哼一声,对他充满了不屑。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阴阳师。”
“为何?”
蓝衣人皱眉问道。
“因为他的身上还有没散去的血腥味。”
此人在来酒肆之前,经过河岸时便看到欧家与胡家的家丁提着灯笼,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将河岸尽头处的几座凉亭全部封锁。
接着灯笼的火光,看到凉亭中的血却是要比他身上的衣服更加鲜艳。
刘睿影刚才一进雅间儿,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便让他知道刘睿影决计不是阴阳师。
那样的地方,阴阳师决计不会去凑热闹,只会远远的绕着走。
旁人喝酒,越喝越是迟钝。但他却不同,酒喝的越多,感官越是灵敏,尤其时鼻子。
刘睿影拿着那五十两银子付了酒钱,揣着找回来的银两正准备出门,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