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一道倩影从楼上走下来。
刘睿影觉得身影很是熟悉,随之而来的气味刘睿影,也让刘睿影觉得很是熟悉。
这两种熟悉之下,他却是有些害怕……
自己从未来过这里,更是一个人都不认识,怎么会对这里出现的人,有了熟悉的感觉?
不熟悉的地方有了熟悉的人,按道理应该开心才对。
但刘睿影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因为他知道,熟悉就意味着麻烦。
麻烦很多时候不是陌生人带来的,而是熟人。
陌生人带来的麻烦也只是单纯的麻烦,而熟人的麻烦却是牵扯了许许多多。
要是可以,刘睿影根本不想有这么多熟人。
认识的几个就好,多了非但没有任何用处,而且还要为这段还算熟悉的关系付出一些代价。
这种代价是没有回赠的,只是单纯的付出,因此熟人多了也很吃亏。
是福还是祸,是祸躲不过。
脑子里飞快的计较了一会儿后,刘睿影终于抬起头来。
可他只看到了一双脚。
一双穿着蓝色缎面儿绣鞋的脚。
这样的鞋子只有女人会穿,但穿女人鞋子的脚却不一定就是女人的脚。
鞋子可以套在任何人的脚上,因为鞋子自己不会跑,也不会说话,因此被谁利用了,都是说不定的事。
刘睿影在中都查缉司的时候,记得有过一个案子。
杀人者为了给自己洗脱嫌疑,竟穿着女人的鞋子在现场走了好几圈,只为了误导旁人。
效果也很显著,这种误导一般人都发现不了。
从这种作案方式来看。只要有心人。什么奇奇怪怪的方案都能做出。
因此也不能用常人的思绪去判断。
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刘睿影根本不敢确定此人到底是男是女,也就无从知道自己为何会有熟悉的感觉。
除了双脚之外,此人的其他身子都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刘睿影眯着眼,才辨别清楚此人身上应当穿着一剑水红色的纱裙。
在下危城如今的天气里,也算的上轻薄。
“刘典狱怎么如此生分?”
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刘睿影这下却是听出来了是谁。
但他却不敢相信……
来了下危城,接二连三的碰到好几位熟人。
先是小机灵,然后又是金爷,现在这位……也是从震北王域大老远来的。
“你是和金爷一起来的?”
刘睿影问道。
倩影沉默了半晌,缓缓走下,刘睿影看清面庞,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果然是在震北王域戈壁滩矿场上的老板娘,金爷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刘典狱,早就告诉过你,我和他各走各的路。”
老板娘从楼上彻底走下说道。
“剑收起来吧,怪刺眼的。”
她对着伙计瞥了一眼说道。
伙计点点头,将剑重新放入了抽屉里,自己则退到屋外,不知去忙活些什么。
“这诗是你写的?”
刘睿影扬起手中的纸片问道。
“是我写的,写的好吗?”
老板娘妩媚一笑。
“写得好,只是前面的没有看到。”
刘睿影说道。
“我也记不清了,这种玩意儿向来前写后忘。”
老板娘说道。
话音落下,刘睿影久久没有开口。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应该出言安慰两句,还是直白的问自己想问的事情?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我记得当初第一次在矿场上见到你时,你可是极为刚强。“
老板娘调侃道。
“没办法,人总是会变得。”
“人一直在变!”
不等刘睿影一句话说完,老板娘抢过话头接着说了下去。
即便听懂了她话语里暗示的意思,刘睿影也不能做任何感慨。
自己身为诏狱典狱,中都查缉司省旗,不能平白无故的介入震北王域的内政。
当初追查饷银,是得到了震北王的首肯。
现在就是刘睿影想帮忙也无处发力。
“我帮不了你……”
刘睿影说道。
“我知道,所以就没抱过这个心思。”
老板娘说道。
她拉开茶桌的抽屉。
不是放着欧家剑的那一个,而是它旁边的那一个。
这个抽屉里放着的都是一壶一壶灌满的酒。
老板娘从中间提出一壶,放在桌上,将壶盖打开,伸手把酒香味冲着刘睿扇去。
“好闻吗?”
“甘醇浓厚,烈中带柔,好酒!”
刘睿影说道。
“我酿的。”
老板娘开心的笑着。
被人赞美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尤其刘睿影长得还不算坏,也有点酒量,谈吐举止很是温和。
被这样一个男人夸赞,老板娘觉得自己这笑很值得。
何况刘睿影还不止夸了他一次。
从一开始的诗算起,这次再见面,却是已经夸了她两次。
“可惜我现在不能喝酒。”
“陪我喝酒!”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然后相视一笑。
刘睿影不喝酒,是因为他有事在身。老板娘想喝酒,是她实在受够了一人喝酒的寂寞。
“我丈夫也死了。”
老板娘忽然悠悠的说道。
“死在苦役上?”
刘睿影问道。
“不,死在我的刀下。”
老板娘说道。
“他是我的丈夫,但却不想和我一起去做苦役,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他?”
老板娘问道。
“该!”
刘睿影回答的很是干脆。
这并不是奉承,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不假,但若真的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话,岂不是太薄情寡义?
如此划分的清楚的,怎么能叫夫妻?
就算是朋友也不会放任不管,更何况夫妻这种特殊关系。
薄情寡义的人,留着也是累赘,不如杀了清净。
老板娘这次没有再笑。
而是拿过两个茶杯,用茶汤将其涮洗一遍,然后分别摆在自己和刘睿影的面前。
“酒你还是要喝的。虽然你无法帮我,但你喝了酒之后我就会帮你。”
老板娘说道。
“帮我什么?”
刘睿影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