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计不知天天都倒多少杯酒,才练成了这般水准。
并且一定是摔碎过不知多少个酒杯,挨了客人和老板的骂,又自己暗自哭过多少次,才慢慢从什么都不会的毛头小子,变成熟练掌握伺候人的规则的老油条。
这就是成长,他被迫成长。
“二位,门口的规矩,想必都看到了吧?”
伙计倒完酒后问道。
刘睿影点了点头。
“看到了就好。”
伙计兀自嘟囔了一句,抱着酒坛子离开。
他没有回到屋子里,而是去了旁边的桌子。
就在他给刘睿影和蛮族智集倒酒时,这里又来了几桌客人。
看打扮,不似流人,但却给刘睿影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蛮族智集坐在他对面,佝偻着肩膀,瑟缩着身躯,尽力掩盖自己的身形。
但却是有点欲盖弥彰之嫌。
尤其是当他的手端起酒杯时,酒杯被他的手掌衬托的极小,更是引来旁边几桌人的侧目。
其中有一人,打扮像是个书生,手上还拿着一把扇子。
他身板坐着的,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把他夹在中间,跟个小鸡仔一样。
不过他的面前已经摆了六七个酒杯。
之所以不能确定,是因为有一个摆在他和那群壮汉们之间,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六七个杯子,说明他起码已经喝了三四斤酒。
这酒量着不但不差,而且还很国人。
刘睿影也喝了一杯。
酒虽然不算烈,不算浓,但刚坐下就接连不停地喝下这么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说醉不醉,这么多酒汤,身体是怎么承载下来的?
酒量好的人都会对酒量
好的人产生兴趣。
按理来说,这“书生”应该看向蛮族智集才对,毕竟块头大的人,一般酒量都不差。
可他的双眼却都盯着刘睿影。
被一个男人这样饶有兴致的看着,刘睿影不禁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特别是他还对着刘睿影笑了笑,更是让刘睿影连吃鱼喝酒的心思都没有了。
“两位也是来这里吃饭睡觉?”
书生开口问道。
刘睿影长舒一口气。
这话是看着他问的。
不回答显得不礼貌,容易得罪人……可回答了,却又不知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兄台不必多虑,在下也只是来这里吃饭睡觉罢了。”
书生再度说道。
“我俩也是。”
刘睿影拱了拱手说道回答道。
再不言语,这人说不定就会上来脾气。
虽然是书生打扮,但刘睿影已经看出来,他决计不是一个书生,而是个富家子弟。同桌的那些膀大腰圆的壮汉,应当是保镖之流,陪着少爷出门找乐子。
至于这漠南到底有什么乐子,刘睿影也不清楚……
这样的二世祖,最喜欢的就是酒与女人。
可这个地方,只有酒,没有女人,意思本就少了一半有余。
“那就好,那就好!”
“书生”说道。
“好在何处?”
刘睿影反问道。
“既然同是吃饭睡觉,那时间就很充裕,不用着急。”
“书生”摆摆手说道。
“敢问是有何见教?
刘睿影想了想问道。
此人桌上有些奇怪……
说什么时间充裕。
即便刘睿影和蛮族智集要在此地“吃饭睡觉”,第二天却是还要早起赶路,哪里有什么充裕的时间?
刘睿影这么一问,那“书生”反倒沉闷起来……
张开嘴,深深地叹了口气,冲着身边之人一挥手,立马有个壮汉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绸袋,放在刘睿影的桌上。一句话不说,只是对他行了个礼,便退回去,重新落座。
“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听这意思,绸袋里装的应该是银钱。
但他不明不白的,送来一袋钱,又是何故?
“在下是想让兄台帮个忙。”
“书生”说道。
刘睿影看了眼钱,决定还是先听听这忙到底是什么。
并不是他缺钱,而是这样求人帮忙,还算是有点诚意。
“把我灌醉!”
“书生”说道。
刘睿影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此人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要求?
全天下的人,都想自己千杯不醉,但他却花钱让人来灌醉自己。
如此反常的事情,刘睿影可不敢答应。
再说他身旁围了一圈儿壮汉,各个看上去都是能喝的主儿。这么多人,合力起来,喝倒一个瘦弱的小伙子想必不是什么难事。何况他已经喝了这么多酒下肚,应当是快要到极限了才对。
人在快要喝多的时候,都会变得兴奋。
和旁人搭话,脑子里产生欲念,大多发生在这个时候。
所以刘睿影觉得,此人不过是外强中干,看着还清醒,但其实已经醉了。
“兄台莫要在意他们,他们只听我家老爷子的话。出门前,我家老爷子让他们一滴酒不许喝,他们便就滴酒不沾……而我却又先天落下个不算毛病的毛病。”
“书生”说道。
“难道这毛病是无论喝多少酒,怎么喝,都喝不醉?”
刘睿影说道。
“哈哈,兄台当真是聪明人!不过只说对了一半!”
“书生”笑着说道。
“不但是怎么喝都喝不醉,更是连酒味都尝不出来。”
“书生”说完后,张开嘴,吐出舌头,指着说道。
“在下不胜酒力。”
这样的忙,刘睿影有心无力。
他有多少量,自己很是清楚。
对方既然敢这么说,不论真假,肯定要比他能喝的多。
栏杆外的水道上,突然开来一艘画舫。
两人的目光同时转移,盯在这艘画舫上。
画舫是从下危城的方向开来的,沿着护城河,一路走来。
朱红色的顶。朱红色的栏杆。窗棂上的雕花,却是和这座园子的栏杆一模一样。
能从护城河开出来的画舫,定然是世家所有无疑,或许就是欧家或胡家其中之一。
但不论是哪一家,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的行船来此?难道就是为了吃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