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睿影抵达厌结部落,漠南也已经入夜。
马蹄伴随着最后一缕太阳的光线消失在地平线的西面。
一入夜,大漠更显得深邃。
长兴告诉刘睿影,每天刚入夜的时候,漠南都会有一两个时辰十分寂静。没有一丝风,天上也没有一颗星。
刘睿影本来对蛮族部落十分期待,觉得定然有不一样的地方。整个内陆除了西北草原王庭外,就只剩下漠南这一片地方,堪称是与世隔绝。
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让他有些失望……
整个部落还是一种极为原始的存在,当然也可以用“质朴”这个词来形容。部落中的男男女女,身上披着经过简单裁剪的兽皮,肌肤大片大片的裸露在外,更有甚者,却是只包裹住了隐私,部位。
有些人穿着类似下危城中人的服饰,也没有赤裸双脚,一看就是部落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这些人在看到盟主回归部落之后,都静静地站在两旁,停下手里的一切活计。不过还是有人发现了刘睿影的存在,顿时大片大片的目光转动过来,纷纷盯着刘睿影。
黑夜中虽然没有一颗星,但这些人的眼睛却是要星辰和部落中点燃的篝火更加明亮!
这种目光看的刘睿影十分不舒服,还有些不好意思。
目光中透露出的,全是纯真的好奇,并没有夹杂其他任何复杂或者不友好的情绪。
在中都城里,文坛龙虎斗时,刘睿影也有过这般万众瞩目的经历。但当时看向他的眼神中,没有一双是这样单纯的。里面有嫉妒、有不屑,还有凌然的杀意。
对于那样的目光,刘睿影丝毫不惧怕与他们对视。
他的眼睛就会变得像剑锋般锐利,与他们的空中激烈的碰撞。这是一种无言的挑衅,无声的对战。目光不会像刀剑相交那样,发出金戈之声,绽放出火花,但却能够证明一个人的气势,和心境的坚定程度。
现在这些蛮族中人看向刘睿影的目光,他着实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应对。
一个人可以改变面貌,改变声音,甚至伪装性格。但唯有眼神是最难改变的,因为透过眼睛,才能折射出心底里最真切的想法。
眼神是伪装不了的,哪怕一时改变,但最无措的时候也会立马暴露。
因此想要窥视一个人的内心,就要从他的眼神开始。
应当是很久很久,刘睿影都没有碰到过这样纯然的眼神了,他本该报以友好,但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
长兴察觉到了刘睿影微弱的变化。
他原本还在左顾右盼,却突然低下了头,似是在沉思。
刘睿影不知道长兴在想什么,但肯定和现在部落中的困境有关。
众人一路骑马,慢悠悠的走到盟主所在的营帐。
厌结在两位战师的搀扶下下马,却没有立马进去,反而驻足在营帐前,等待落在后面的刘睿影和长兴。
待他俩到了,厌结热情的帮刘睿影牵过缰绳,随即递给了一位奴隶,让他把马匹牵到后面去喂些草料。
刘睿影胯下的马儿,包括这四位战师所骑乘的,都是厌结花费重金,让马贩子从西北草原王庭偷运出来的宝马。
说是偷运,其实狼王明耀早就知道自己草原的宝马,每天都被人运出西北,流入各大王域。
他之所以禁止这个行为,并不是不想赚钱,而是他不愿意草原的宝马变成了王域的铁骑,反过头来再攻打草原。尤其是定西王域,定西王霍望最为精锐的玄鸦军,全都是骑乘着草原的宝马。
当初狼王明耀知道这件事之后,还并未放在心上。觉得马和狼怎么能比?宝马虽然能成铁骑,但却不如狼骑凶狠。毕竟马是吃草的,狼是吃肉的。即便是一群马在一起,也远远不如几只狼有威慑力。
可当他在和玄鸦军的交战中吃了大亏时才发现,霍望玄鸦军的铁骑,竟然能在短短几日之内,奔袭八百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狼骑身后,以至于草原王庭的军队腹背受敌,大败而归。
狼骑虽然凶猛强悍,突击速度极快,但却耐力不足。无法像宝马一般,长久的奔波。
于是狼王明耀就输在定西王霍望的插入纵深的大迂回战略之中。
痛定思痛,这马匹却是就此禁了。
虽然明里暗里,还是有个别为了利益,铤而走险的人,可这样流出的宝马,想要变成一直骑军是绝无可能的,充其量只能进入各大世家以及门阀贵族的府邸里,当个稀罕玩物,成为那些老爷和二世祖们用以炫耀的资本。
除此之外,漠南的部落算是草原王庭宝马的“大客户”,尤其是厌结部落。
厌结部落历代盟主,除了都叫做厌结之外,还都喜欢宝马。
要知道在大漠之中,马的机动性远远赶不上骆驼。
骆驼被称为“沙漠之舟”,行走于沙海,和楼船航行于海上一样,稳如泰山。宽大的脚掌能足以支撑它的身子不陷入柔软的砂砾,厚眼皮与长睫毛还能抵挡的住风沙的侵袭。
虽然速度要比马匹慢上了不少,但胜在稳健。
厌结部落所处的位置,还不算大漠的最深处,这里的沙子还比坚硬,不至于让马蹄陷入,所以厌结部落中的马却是要比骆驼多。
正是因为如此,历代厌结部落的盟主,都通过马贩子和西北草原王庭的狼王有书信往来。就连现在的盟主厌结,和狼王明耀也算得上是神交已久。每次马贩子运来的宝马,都是狼王明耀派专人挑选的,要比寻常马贩子能弄到的,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銆愯鐪燂紝鏈€杩戜竴鐩寸敤鍜挭闃呰鐪嬩功杩芥洿锛屾崲婧愬垏鎹紝鏈楄闊宠壊澶氾紝瀹夊崜鑻规灉鍧囧彲銆傘€/p&62;
但此次事发,让厌结对草原王庭也有了隐隐的情绪。马贩子迟到了三个月,不可能全然耽误在路上,他觉得一定是草原王庭方面出了什么变动。
可所有的厌结部落中人,包括他盟主和智集在内,却是都没有去过草原王庭。长兴还算是领略过中都城这天下第一城的风光,厌结最远只到过下危城里的流人区,却是还得昼伏夜出,憋屈无比……
“兄弟,请!”
厌结掀开营帐的门帘,请刘睿影先进。
他当然是一番客气推让。
没想到厌结虽然只剩下一只胳膊,还有重伤在身,却仍然力大无穷。肩膀一顶,就把刘睿影撞了进去,还让他打了个不小的趔趄。
还在厌结在把刘睿影“顶”进去之后,回头用蛮族语和那几个战师交代了几句,没有看到刘睿影的样子。待他和长兴一前一后进入营帐时,刘睿影已经恢复如初,没有被看到窘迫的样子。
“兄弟坐,别拘束!”
营帐内一张条桌,还有五六把椅子,不过都很低矮。
条桌后,放着一张宽大的桌案,上面却是空空如也,没有一本书,一支笔,一张纸片。
还有些其余的摆设,大多都是兽骨和兽皮。
但在就寝之处的旁侧,却还立着一个高大的博古架,上面放满了同一种头骨。大致形状相同,只有大小有些微的区别。
“那都是我的马,死了之后还是舍不得,就把脑袋留下,冲洗干净,摆在屋里。”
厌结看到刘睿影的目光注视着博古架上的马头,里面出言解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