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没有问题,但是你有。”木谦的妻子说着,拿出了一张医院开具的证明材料放在桌子上,上面印有一个鲜红的“X”号,那代表着某种生理功能出现了问题。
木谦再也支撑不住,仰面向后倒去,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根据最新的法律规定,一对夫妻至少要有一个孩子。如果五年之后,因为一方主观或客观的原因而没有孩子的话,另一方可以提出离婚,并且拥有对全部家产的所有权和分割权。
“是真的吗?”木谦颤颤巍巍地坐了起来,艰难地开口说道。
“当然不是真的,我们没有孩子只是因为我不想要。这张证明材料只是他找人伪造的而已,不过绝对具有充分的说服力。他虽然没有你这样的学识,但是也认识很多人,比你更了解这个社会,如果把你的机会让给他的话,他肯定能取得比你现在更大的成就。所以,你不应该觉得委屈,上天已经待你不薄了。”木谦的妻子冷然说道,然后他轻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木谦,又接着说道:
“我们结婚的时间已经超过五年,现在离婚的事、家产的事全都由我说了算,所以这座房子现在是我的了。另外,我的新老公还没有工作,我们的那些积蓄也就不能分给你了,你知道的,在这座城市生活的压力有多大。”
木谦在此刻居然站了起来,他的胸膛像是要炸开了一样,他宁愿去死,也不愿躺倒在面前的这两个人面前。他面色狰狞地质问道:
“我们的积蓄?你有挣过一毛钱吗?”
“我不知道我挣了多少钱,反正根据法律规定,那就是我们的积蓄,而我现在拥有对全部财产的分割权和所有权。”木谦的妻子突然莫名地暴躁了起来:
“你别以为我欠你什么,走到现在的这一步,完全是你自己的责任。老娘我也付出了五年的时间,我并不是白拿你的钱、你的房子,你听明白了没有?”
“不要生气,反正现在一切都是我们的了,你又何必跟他计较呢?”这个男人抱住了木谦的妻子,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说得对,用五年时间来换取这个城市的永久居住权和这一切财富,真是完全值得,现在我把这一切都送给你了。”两人说话间热情地拥吻在了一起,而木谦妻子现在表现出的厚颜无耻,完全超出了木谦对她以往的认知。
再也无法忍受眼前的一切,木谦转身踉踉跄跄地向外跑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研究所的,他拼命地去想这件事情不是真的,可他那一直都贤淑温柔的妻子的新一副嘴脸时时刻刻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他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在研究所里自己的休息室呆了三天,哪里也没去,直到包景志来找他。这个老同学对他的处境还是很关心的,虽然木谦什么也没说,但他还是很快就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可以帮木谦摆平这件事。木谦却只是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让他过去吧。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不可能是完美的,法律自然也不可能尽善尽美。但即便如此,那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地去钻法律的漏洞,木谦能想到几十种方法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但是他并不打算这么做。
首先,这样做毫无意义,他的人生已经失败了,并且是一败涂地。其次,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无比强烈地渴望报复,尽管他的学识、见识、理智都告诉他不要带着无谓的仇恨去做无谓的事情,但他还是想要去报复。
在他的家里、在那个男人用一脸得意的笑容来挑衅他的时候,木谦能看得出来,在那个男人英俊的脸庞下,隐藏着怎样粗鄙不堪的灵魂。这样一个只会从女人身上获取的人,和他妻子那样一个不安分、且忘恩负义的人在一起,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木谦坚信,这样两个好逸恶劳、投机蒙骗、贪图享受却不知付出的人渣在一起,上天一定会降给他们更严厉的惩罚,到那时候,他们的遭遇会比木谦现在的遭遇更加凄惨。
木谦就这样想着,所以他拒绝了包景志的好意。反正他还有自己的工作,暂时可以住在研究所里,吃住都不是太大的问题。只是,他开始变得整日无精打采,在自己的幻象中,他看到那两个人得到惩罚——各种各样的残酷惩罚,每一次幻象都让他从中得到无比的满足。
虽然他无比坚定,可是这种等待中的煎熬却逐渐打垮了他。而事实上,无论上天是否真的会降下惩罚,他都看不到了,因为他很快就死掉了,在另一个打击中,充满绝望地死去。
时间就这样缓慢地流逝,包景志对木谦的工作态度越来越不满,用他的话说就是“工作中不能掺杂任何的私人感情,个人情绪对公司是没有价值的,而公司也绝不会为此埋单。”木谦搞不懂研究所和公司之间有什么关系,但从普遍性的角度来说,社会中的一切都在向盈利的经济模式靠拢,一切以经济价值为衡量标准。
“老同学,你这样是不对的,无论私人生活中发生什么,都不能带到工作中来嘛,对大家的影响都不好,你这样分明就是不给我面子,让我为难。”包景志对木谦苦口婆心地劝道。
“工作?我在这里做什么工作的?努力研究出一坨屎,然后让你拿到社会上去卖吗?”木谦突然之间就疯了,他突然之间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很滑稽,所以他居然这样对包景志说道。
包景志听后脸色铁青,不过他并未说话,只是转身愤然离去。在某些方面,他比木谦要成熟得多,他知道自己不该去和一个下属吵架,要想管教下属,方法多得是。只不过,他目前还很难决定怎样去管教木谦,毕竟木谦还是有一定价值的,在对木谦没有明确的定论之前,他可以忍受一切。
而木谦对此毫不在意,他觉得自己万一真的疯了,那就太好了。这份工作在他眼里,已经不是他的选择了,而是一场滑稽的闹剧,他变得完全不在乎这份工作。
不过,他虽然不在乎,但包景志还是很在乎的。没过两天,包景志就突然对他转变了态度,对他上班时的工作状态不闻不问,甚至还特意安排了人照顾他在研究所里的生活起居。对此,包景志解释道:
“对待身边的同事,我们要有一颗关爱之心。试问,谁的人生中不会发生一些难以预料的、非常不好的事情呢?对于有困难的同事,大家彼此之间的理解才是最重要的。”
木谦对于包景志说了什么,完全不在意,他此刻就全身心地做一件事:等待他那幻想中的上天的惩罚出现。但是,他迫切想要的惩罚没有等到,却等到了要和包景志一起外出的消息,木谦本来哪也不想去,但包景志还是说服了他。
“你上次提取出来的老鸦毒素,现在经过XX制药公司的初步尝试,已经研究出了抗体,并且还有一个很大的项目要启动。兄弟,你的机会来了。”包景志拍着木谦的肩膀,那副小心翼翼的神情,激动中透露着神秘。
“一种麻痹毒素,研究出了抗体又怎么样?能有什么大作用吗?”木谦对包景志的说法不屑一顾。
包景志压低了声音,对木谦很小心谨慎地说道:
“兄弟,这就是你思维的局限性了。现在社会,最重要的是什么?最重要的是有钱人,而有钱人最看重的是什么?当然是他们的命了。你想一下,你发现的这种老鸦毒素,它的麻痹作用,并不是传统意义上麻痹人体的神经细胞,而是延缓了整个人体的所有细胞活动,能够把人体的新陈代谢降低到一个全新的水平,那么如果把老鸦毒素和它的抗体一起使用的话,会产生什么后果?”
木谦没有说话,他似乎有点明白了包景志的意思,但还是不太确定。
“如果一个人同时服用老鸦毒素和它的抗体,那么人体内的新陈代谢水平就有可能产生一个新的定义。如果是在副作用能够控制的情况下,能有效延缓人体内细胞的分裂和再生速率,那么就有可能成功研制出不老药,甚至是不死药。”包景志的语气虽然低沉,但是却难以掩饰其中的兴奋。
“新陈代谢水平和细胞分裂、再生的速率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这种想法纯属儿戏,并且完全不尊重生命,是拿我们人类自身来开玩笑。”木谦并没有真的疯掉,所以他严辞说道。
“这是他们生物学家的事,跟我们没有关系。我已经把老鸦毒素的专利权和XX制药公司共享了,无论他们最终的结果如何,都不会损害我们的利益。我们现在只是要去南亚的热带雨林里走一趟,把这种扁头老鸦蒜的生长环境、植物特性再摸一遍,而如果能找到它的毒素来源,那就更好了。”包景志还在努力地解释。
“让自己中毒,以麻痹的方式来放弃生命体正常的一些机能,只为获取片刻的苟延残喘。对不起,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木谦果断拒绝了。在他的眼里,这样的事情真的很搞笑,对人类整体而言没有一丝一毫的正面意义,你们这些人到底在折腾个什么劲儿?
“兄弟啊,有些事情我们要看长远一点,要勇于去尝试,未来永远都属于那些第一次去尝试的人。这个社会,真的吃屎都可以发财的,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包景志继续劝说木谦。而木谦则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做人千万不能杞人忧天,你管得了整个人类的事吗?如果你能很有钱的话,你老婆会离开你吗?告诉你,只要你的钱够多,她就绝不敢离开你,她就会像条狗一样永远跟在你后面。”包景志对着木谦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像老婆跑了的人是他一样。
他的这套说辞虽然有点趁人之危、蛊惑人心、卑鄙下流之意,但却很有效,最终居然让木谦心动了。木谦并非真的疯了或者傻了,他决定从今以后自己要换个活法,于是他开口问道:
“在这个项目中,如果成功的话,我们能得到多少?”
“这就对了,我的老同学。我并没有把老鸦毒素卖给他们,只是以股权的方式在这个项目中拿到了一定的股份,所以你可以大胆地想象一下,如果不老药、甚至是不死药能够从我们手里诞生的话,那么未来的世界不就是掌握在我们的手中吗?什么财富、金钱,取之不竭,用之不尽,我们想怎么样活着都可以,现在的这些小小的不开心又谁算得了什么?”包景志的语气越来越兴奋,似乎世界上真的有什么不老药、不死药一样,并且已经握在了他的手里。
包景志并没有说出在这个项目中,他到底占了多少的份额,不过仅仅只是透露出这个消息,已经足够让木谦再去热带雨林里跑一趟了,木谦的心已经被包景志玩弄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