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尽春欲来。</P>
靖国,汴梁。</P>
枝上青茶馆,二楼雅间内,对坐饮茶的二人一个霁月清风,一个冷若冰山。</P>
赵逢春将信封扔在桌上。</P>
说是扔,他也没用力气。可他松手的动作似是表达了一些不满。</P>
他叹了一声,才说:“你自己看吧。”</P>
陈鸣和平静地拿起信封,从中抽出信纸。</P>
分开折起的两张信纸,一张看着没有字,一张写满了字。</P>
他先打开了那张看着没有字迹的,上面只有一句,“她是我宁输不围之子。”</P>
赵逢春见陈鸣和情绪毫无波动,忍不住开口道:“那另一封亦非公主所写。”</P>
他言外之意是公主没有回信,言外不敢明示之意是,那封信是萧子裕写来骂他们的。</P>
“宁输不围之子……”陈鸣和合上信纸,面上竟带了些笑意。</P>
“你……”赵逢春不明白陈鸣和为何还能笑出来,他看完信恨不能飞去西户京,揍萧子裕一顿。</P>
也是,他还没看另一封信。</P>
赵逢春稳了稳心神,不再说话。</P>
陈鸣和打开另一张写满字的信纸,洋洋洒洒一篇文赋,文采斐然,将赵逢春和陈鸣和二人都骂了。</P>
“井蛙望月,逞匹夫勇。”</P>
“非堕她入井中月,树上鸟飞九天不亦乐乎?”</P>
“蛙心一粒米,怎容天上月?”</P>
“井水清澈不自照,蛙声震耳假壁虎。”</P>
“粒米心白,二蛙心黑;窥井之深,辱我笔墨。”</P>
陈鸣和一字不落看完,面上笑意更明显。</P>
他将信放在桌上,笑着道:“他骂得在理。”</P>
赵逢春轻呵一声,“我爱的光明正大,我可不认。”</P>
陈鸣和淡定喝茶,慢声道:“是我未护好她在先,又以同命蛊挟持萧子裕在后,确实算不得坦荡。”</P>
“我起初虽不同意用战争的方式解决此事,但我无法否认这是公主能回来的唯一方法。我若是子裕,不到最后一刻,我也不会轻易放手。陈鸣和,我与子裕自幼相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未失手。”</P>
赵逢春拿起茶杯倾杯饮尽,更像是在喝酒。</P>
他问:“陈鸣和,他不是陆峥,他是萧子裕。即使最后一无所有,你也不后悔吗?”</P>
陈鸣和只是缓缓转动茶杯,回道:“圣德七年,我做了她的暗卫。到如今,九年一百三十二天。我了解她的一颦一笑,知晓她的爱恨。所以,在我见萧子裕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会是她喜欢的人。”</P>
赵逢春震惊地都忘了眨眼,满目错愕。</P>
“她对我的爱是因为没人如我这般爱她。她渴望被人坚定地选择,渴望得到一份倾注生死的爱。我清楚地知道她想要什么。所以,我给了她,她想要的爱。”</P>
“她很聪明,人情世故,她一眼就能看透。可她从不知晓爱是何物,爱于她而言,是圆满。”</P>
陈鸣和看向赵逢春,问道:“你觉得,爱是圆满吗?”</P>
赵逢春愣了片刻,才摇头道:“爱本就意味着牺牲和成全。”</P>
陈鸣和浅笑道:“她如今有了选择,才会明白爱从来不求圆满。”</P>
赵逢春脑中白光一闪而过,他再次惊错看向陈鸣和。</P>
压下急促的呼吸,他问:“那你和萧子裕,谁是她的不圆满?”</P>
陈鸣和喝了一口茶,未答,反而问他:“那你觉得萧子裕想要什么?”</P>
她是从一而终的人,所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只要自己不放手,她最后一定会回到他身边。</P>
他注定是她的圆满,他觉得占尽先机,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