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他为母报仇,一人血洗长庆宫。据说,第二日靖帝在皇陵找到他时,满地酒瓶,他却丝毫未醉。没人知道他们父子二人说了什么,只是那一日后,这件事就像从未发生过。靖帝没有处罚他,反而杀了那日见过萧子裕的所有宫人。”</P>
虞美人饮下一口酒,继续道:“有书生见到他一身血色穿街而过,写下一句,‘长阶血未尽,陵山酒生香’,岐京便多了一酒,名曰,陵山祭。”</P>
她笑了笑,“这些也是我听说的,萧子裕从不与人说起岐京之事。就像你,从不说起汴梁之事。”</P>
李凤鸾喝了第三口,苦涩难以入喉。她哑声道:“越是金碧辉煌之处,越多蛇鼠虫蚁爬满阴暗角落。皇家事多肮脏不见人,有苦难言。”</P>
“阿月,若是你能回到过去,但改变不了任何事。让你再次经历所有的喜怒哀乐,你是否愿意?”</P>
第四口酒入喉,好像没有那么辛辣了。</P>
李凤鸾踌躇片刻,才回道:“我应是愿意的。”</P>
虞美人怔了一下,又大笑几声,“是因为快乐,所以愿意吗?”</P>
第五口酒,苦涩之余好像是有淡淡甜味。</P>
李凤鸾感觉脑中混乱一片,她靠在栏杆上,轻声道:“更多的是不快乐。”</P>
“可是,若能带着记忆回到过去,即使改变不了什么,但能再次经历那一点点的快乐,好像那些痛苦,也可以忍受。”</P>
“毕竟快乐难得,再来一次,就可以牢牢记住了。”</P>
第六口酒,是甜的。</P>
李凤鸾放下酒瓶,走向一楼中央的木台上。</P>
“虞姐姐,今日我为你舞一曲,汴梁最有名的……”她抖了抖袖子,浅笑道,“花间蝶上舞。”</P>
绣着金丝的白色纱裙在火光中旋转,流光溢彩。</P>
宽大纱袖如蝶翼翻飞,柔荑似玉兰绽放。</P>
箫声起,扬挫和着舞步。</P>
白纱舞动间,已寻不到人影,只剩风中起伏的白蝶。</P>
一曲终了,她伏在木台中央,就像是枯萎的白色花瓣,等着下一缕春风。</P>
萧子裕心头一颤,竟直接从二楼栏杆翻出,踩着楼梯扶手,一跃跳到木台上。</P>
“鸾儿?”</P>
萧子裕单膝跪地,扶起她。他屏着气,动作轻的仿佛在碰随时要碎掉的枯叶。</P>
李凤鸾动了动,有些艰难的睁开眼。</P>
眼尾的泪珠滚落坠地。</P>
萧子裕见她眼下一片酡红,美眸中哪还有一丝清明。</P>
“饮酒了?”熟悉的酒气,他气道,“还是霜月夜。”</P>
她咧嘴笑了笑,傻呵呵道:“萧子裕,奇石峰的酒,是这个嘛?”</P>
萧子裕抱起她,闷声道:“嗯。”</P>
“陈鸣和……”</P>
萧子裕猛地停下脚步,看向怀中人。</P>
她磕磕巴巴接道:“他……他不会这样对我……你……你真的很凶……”</P>
“再唤我一次。”他阴沉的面色回暖了些,说这句时却咬牙切齿的。</P>
李凤鸾此刻昏昏沉沉的,完全不懂他的意思,蹙眉回道:“嗯?”</P>
“唤我。阿月,唤我名字。”他循循善诱道。</P>
像是哄骗,更像是故意设下陷阱。那双狭长眸子毫不遮掩其中精光,像黑夜狩猎的狼眼,等着将踩中陷阱的小兽吞吃殆尽。</P>
“萧子裕……你唤的可不对……”</P>
那只小兽没有察觉到危险,甚至在他怀中舒服的抻了抻身子。</P>
萧子裕勾唇一笑,“鸾儿,这回可对?”</P>
“萧子裕?”</P>
“嗯。”</P>
“我……能不能看看你书房的画?”</P>
“你在书房鬼祟几日,竟是好奇这个?”</P>
“什么鬼祟,你别胡说。我们做公主的,可不干这种事。”她合上眼,嘀咕着,“明天可不可以晚点练剑,我想睡懒觉。”</P>
“好,都听鸾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