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在张府,她是父亲和老夫人的掌上明珠,捧在心尖上疼爱着。从来就没有人和她说过一句重话,自己哪怕犯了再大的错,父亲稍稍责备几句也就过去了。那时的她,也和彩莲及其他几个丫头一起,这般纯洁,心内从没有过忧虑,整日里嘻嘻哈哈,从不知道忧愁是怎样的滋味。
她还只是个孩子,父亲相信她的心底是纯洁的,是善良的,自己那时的日子也是过得干干净,偶然与府里的下人们胡闹几下或是说的话过了点,自己私下里也常常觉得自己不对,偷偷会给他们赔个不是或是送点东西也就过去了。
只是自从来到祁府,她心头上多了忧思,很多话不愿说了,很多事也不愿去做了。
“翠姐姐,你那还有点心吗?你看他们,都抢着吃呢。”刘云芷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张茹芸心头猛地一惊,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因为祁步君新婚那天的话,她偷偷去过几次回春堂,那段时间,这个声音日日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闭着眼是她说话的样子,睁开眼她似在前方与他人说着话。那个祁步君放在心尖上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可她却如身上的力气被抽干了一般,迈不开步子。
“小姐!”彩莲自然也认得刘云芷,知道自己姑娘现在心里想着什么,心里想着,嘴里便喃喃地叫出了声。
而彩莲的话也引起了刘云芷的注意,刘云芷站起来,也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张茹芸,二人谁也不动,谁也不说,就这么彼此对望着。
这个人,如今是禁军统领的夫人,是祁大将军府上的少夫人,那天皇上的赐婚,在她的心里已深深地烙下,又岂能不认得。
明眸皓齿,肤如玉脂,欣长的身姿,腰间的锦带更是将来人束得细如柳腰,这样的美人,不正是京城百姓口中所说的仙子吗。
那日一见,已是苦涩,今日细细地一见,刘云芷只觉得心里更是沉闷不堪。
“小姐,我这还有呢,就知道他们贪吃,上次带了那些来就不够,所以这次我特意多做了些,你看……”翠芝抬起头,发现这静静站在两侧的两人,随手便把手中的糕点扔给了一个孩童,孩子们不知道有什么事,只是互相争着来拿吃的。
“哟,这不是张大小姐么,怎么不在祁府做你的少夫人了,到这肮脏的后院来做什么?这些孩子可是些无人要的下贱人呢!怎么就不怕弄脏了你的衣裙?”翠芝不知是从哪里得知上元节那天张茹芸和祁步君之间的对话,如今一见,便也拿这话来堵她。
“你说什么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彩莲忙上去和翠芝对峙起来。
“彩莲,不可无礼,那是回春堂的刘小姐,还不见过刘小姐!”
“小姐,你看,她们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好歹您现在才是将军府的少夫人。一小小医馆的婢女有何资格对你这般无礼!”
“彩莲,不要说了!”
“我们小小医馆怎么了,这个小小医馆那也是皇上恩赐的。我是婢女,你就不是了?”
“翠姐姐,今天我们已经来看过这几个孩子,他们一切都好,既然这样,我们走吧!”刘云芷只觉得眼睛生痛,她不愿在这里多呆片刻。
“怎么,刘小姐,我们小姐好歹也是一品大臣张大人府上的千金小姐,如今是祁统领的少夫人,你就不该行礼吗?”彩莲这几天日日看着受着难的小姐,心中对刘云芷无端生出了许多的厌恶与恨意,如今一看到刘云芷那般样子,心里更是生出了不少怒气来。
刘云芷好似并未听见彩莲说什么一般,仍抬步往外走去,彩莲一步上前拦住刘云芷,忽然一巴掌重重扇了过去,刘云芷根本没想到一个丫鬟会出手打她,重心一偏便往后倒去。而不巧的后面正是一个花坛,刘云芷头撞到了花坛边,当时就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快来人啊……救命啊……”翠芝慌了起来,抱着刘云芷大哭起来。
而这时的彩莲也慌了神,她根本没想到为什么会这样,她只是想教训教训刘云芷,并不想害她,更不想让她受伤,她只想替自己小姐出出气。
“彩莲,你……你怎么这么不分轻重!”张茹芸忙蹲下去看刘云芷伤得怎么样了,却被翠芝一把推开,也跌在了一边。
“你走开……你们这是想要杀人吗?我们姑娘再不济也有皇上恩赐的医馆和府邸,还轮不到你们这样害她!”
此时的刘云芷已昏迷了过去,头上也渗出了不少血,翠芝和张茹芸看着十分的慌乱与惊吓,张茹芸更是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竟有些不知所措。
翠芝抱着刘云芷,拿双眼恨恨地瞪了张茹芸一眼,转身又是哭喊着想把刘云芷叫醒,只是磕到头的刘云芷此时怎么也叫不醒,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翠芝的怀中。
彩莲也知道自己今日闯下了祸,不敢再有所怠慢,忙跑到外面去喊人。
听到喊声,从院内进来不少人,众人一看流着血躺在地上的刘云芷,知道耽误不得,忙急急把刘云芷抬到房内救治,早有小僧去报了主持,这时祁老夫人和主持也赶了过来,祁夫人只看了一眼张茹芸,并未多说什么,便也向内房走去。
彩莲扶起了张茹芸,现在只余主仆二人还站在院内,三个孩子也被刚在一幕吓得不清,忙跑到房内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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