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让大陈王朝从此没落下去,他更不能让大陈的百姓哭嚎着将自己的儿子和丈夫送到战场上去,从此家破人亡。
肖玦一早便来报,工部尚书周夏辉在督查黄河堤坝时,被突发的洪水卷入黄河,生死未卜,黄河水滚滚,吞噬过多少鲜活的生命。
周夏辉,这最后一个未曾动过的六部尚书,三朝元老,已在六十多岁的年纪了,再过几年他便可以辞去官职,颐养天年了。
所以,尽管,原本朝中悉数大臣大半出自晋麒之手,可对这个老尚书,晋麒却是不敢动的,不单单是因为他是三朝元老,更是因为他独到的丰富经验,使得工部历年来所造的无论是桥梁还是宫殿,甚至是堤坝,无一不是精品。
若非如此,今年黄河岸堤,陈帝也不会请出年事已高的周老,让他为这历古以来的黄河水患想个长久之策,而且他为人刚正,又不是非动不可的部门,所以,陈帝根本未不打算动他。
陈帝轻轻叹息道:“周老已经六十七了吧!”
肖公公低声道:“是!周大人二十岁入朝为官,已经四十七个年头了!在工部尚书一位上便有三十年了!”
“是啊!有他在工部,朕确实省心不少!”
肖公公轻轻低头,“周老失足落水之时,便立即有数十人下水去救,只可惜,黄河水滚滚,那十余人若不是紧紧手拉着手,也多半是被冲走了!如今,周老,唉……只怕连尸身也是极难找到了!”
天色已渐渐黑沉下去,春天的白天也是黑得如此之早,殿内早已黑透,可是陈帝却命肖公公不要掌灯,黑暗中看不清陈帝的脸色,年轻的皇帝此时只呆呆地坐在承德殿内的台阶上,而非如往常一般坐在御座上。
肖公公不知道陈帝在想什么,也只得这般静静陪在他的身侧。
过了许久后,陈帝方缓缓起身,也许那么矮的地方坐了久了,年轻皇帝起身时,竟有一点点的踉跄,肖公公忙扶了一把,低低叫了声“皇上!”
陈帝望着殿外的黑夜,徐徐说道:“传朕旨意,既然尸身找不到了,便弄个衣冠冢吧!入庙堂,享朝廷香火。另外,周老的子女亲眷,让礼部多加抚恤!有能者,也可考虑给他们个官职,以后便凭他们自己的本事吧!”
“是!”肖公公应罢,便宣旨去了,独留陈帝一人在承德殿内,站在窗台前,望着这满天的繁星点点。
夏日终究是过去了,中秋刚过,婉贵妃的身子越来越沉,太医早就来报,临盆便在这几日了。
婉贵妃的表哥邱志生虽说这几个月来,已对兵部大部份人员的情况已掌握,但终究是缺欠了些的,何况从婉贵妃的口中得知,除了李致与蔡陪,以及西域的钱雄磊,驻扎在边境的军队究竟还有多少是听命于他的呢?
晋麒一家并非是婉贵妃的亲生父母,按宫中规矩,只有嫔妃的亲生父母方可入宫侍产,然晋麒是何等样的人,早提前半个月,晋老夫人便住进了平乐宫,名为照顾婉贵妃生产,实为再不能让皇后生公主之时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尽管他早就得知,婉贵妃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婴,但心思缜密如他,又怎会去冒一点点的风险。
自从上次之后,皇后与婉贵妃她们姐妹俩似有了些嫌隙,婉贵妃也同其他嫔妃一般,一早请安后便会回到自己的平乐宫,偶尔被皇后叫住,两两相对却是无言,这般几次下来,皇后自己也觉得无趣得很。
果然,在八月十六一早,婉贵妃的腹部便传来一阵阵的阵痛,宫里三个产婆及太医已被请来,婉贵妃是足月生产,虽说女子生产危险重重,然婉贵妃的生产却极为顺利,甚至并没有阵痛多久,一个多时辰而已,孩子已平安出生。
陈帝在婉贵妃生产之前,便早就让祁步君做好种种准备,以防晋侯爷借孩子来逼宫,虽说孩子才刚刚出生,可却是他却不得不防的。不过他也是知道,如今他手上只有文官,武官除了祁云山父子,其他究竟有几个是真正听命于他的,他却是没有把握的。所以,在这样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所要预防的实在是有限。
好在如今的晋麒也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的,一来他远没有被逼到那个份上,二来他是何等重视名声之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愿史官在史书上给他留下弑君篡位的恶名,他需要的是平稳,平稳地让婉贵妃在生下龙子过继给皇后以后,立为太子,待到孩子满周岁之际,借着皇帝病重,将皇位顺利地传到这个孩子手中。
皇帝年轻早逝,这在大陈国又不是第一次了!
那么,他,这个一品军侯,大陈国的首辅大臣也算是功成身退了吧!
大陈国的皇帝终究会落到他们晋家的血脉之中。
甚至,小皇帝早年夭折自古以来又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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