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天性活泼,如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般,总也缠着茹芸说个没完,她对茹芸的一切都是新鲜的,她会弹琴,会作画,会写诗,甚至于那些极为难读的医书,她亦能凭借着自己的钻研懂得几分,虽无师傅带,却也有了一定的医术底子。
可自己似乎除了侍弄草药外什么都不会,甚至于那些原本自己颇为自得的医术也只不是跟着父亲久了,耳濡目染死记住罢了,又怎能上得了台面。
就连偶尔识得的几个字亦是写得歪歪斜斜,总会遭来夫君的一通嘲笑。
不似茹芸,她的字虽纤弱却有力,虽小巧却令人看了赏心悦目,极为精致。
恍惚之间,连云芷也觉得只有像她张茹芸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如祁步君这般的青年才俊大统领才是。所以,她要让自己也成为如茹芸这般的女子,看得懂诗词哥赋,弹得了绵绵绕绕的琴弦,也能将院中的几珠梅花画得栩栩如生。
只是,纵然是这样,祁步君却也难得来茹芸房中一回的,两相对无言之下,茹芸的心也是沉沉了下来。
只是,失去孩子的痛如刺在梗,每每静下心来之时,茹芸的心里总有太多的哀伤,那个在她肚子里呆了五个月,会时时踢她几脚的小小人儿是如何失去的。
祁老夫人为了祁家血脉可以不顾她的丝毫感受,将刘云芷接进府里来,甚至要与自己一同做了祁步君的平妻,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是难受致极呢。
茹芸心里的哀伤,云芷又岂能不知,孩子是娘心头的肉,却独独让自己的夫君下药杀害,而他这样做的原因也竟是因为自已。
偶尔从茹芸院中回来,云芷的心里也是有半分感伤的,这半年以来,茹芸从未踏入她所居的房子半步,就是她所居住的院子也未曾来过一次。
可是,不管再怎么努力,那份差距永远横亘在她们二人之间,无论她们的关系看上去是多么亲密,无论之前的种种误会是否大家均已揭过不提。
当自己清清楚楚地知道了这些差距之后,变得有些自卑,而茹芸渐渐越来越少的话语,让翠芝总在她面前嘀嘀咕咕的说,大夫人是打心里是瞧不起她们二人。
甚至有时候自己也会怀疑那个作为先进府有皇上圣旨赐婚的大夫人是不是真的如翠芝说的那样,她的家世显赫,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来自边境的野丫头罢了。
云芷是个直肠子的人,心里偶尔有这样的想法,嘴上竟也突口说了出来,虽说她还愚笨到当着茹芸的面说,但她自言自语喃喃的那两句话,却让翠芝听了去。翠芝与她分析分析后,也似乎有了这样的认为,于是主仆二人再次见到茹芸的时候,心里总带了些色彩了。
“翠姐姐,你说大夫人是不是还在怪我?毕竟她的孩子……”
翠芝手中正理着云芷的换洗衣物并不抬头道:“小姐,以奴婢看啊,您就是太善良了,什么事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大夫人的孩子怎么没的,咱们都知道,可是与您没有半分关系的。”
云芷双眼有些空洞,她定定地望着院中的几珠芍药,艳红的花满满地紧凑地开在一起,芍药是多么热闹的花啊,一簇一簇的,紧紧地的挨在一起。
她手中不断绞着手中的丝绢:“你知道吗,我总觉姐姐现在对什么都淡淡的,与她在一起时,总是我不停地说着,无论我拿什么好的给她或是与她讲好笑的事,可她不是笑笑,就是偶尔回上一两句,很是无趣。”
翠芝放下手中的衣物道:“小姐,奴婢也这么觉得,您说会不会是大夫人她……她打心里本就瞧不上咱们呢?”
云芷看向翠芝,只见对方坚定地朝她点了点头。
她便有些愕然,眼神中流露出层层失落:“是啊,她懂得那么多,可我呢,什么都不会。也许,只有她才与夫君是相配的。我只是一个乡野女子,大字不识几个!”
翠芝轻轻握着她的手道:“小姐,您何需这样妄自菲薄,她有她优秀的地方,可您也有您的好。您看,你的医术就很好啊,府里那些丫鬟还有仆人们身体不舒服了,也都是您看好的呢。大夫人呢,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啊,又当不得饭吃。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少将军的心永远在您这边,不像她,空顶个大夫人的名头,也只能日日守空房罢了。”
云芷朝翠芝斜上一眼道:“翠姐姐,不许你这么说大夫人,我与她只想好好相处,共同侍奉公婆和夫君,别的什么事,不要多想。”
翠芝听闻便有些心急,她忙坐在云芷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小姐,您可不能一味的就这么心善啊。一入侯门深似海,你不去争一争,只怕日后更要被她踩低呢。我看她现在就对您极是冷淡,您进府这么久了,还不是您自个儿日日到她院中去,可曾见有过一次来她您这里的。您有着老夫人和少将军的宠爱,也该摆摆自己的架子,好叫她以后少轻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