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准备办堂会”
卫燃仅仅迟疑了不到一秒钟,便近乎肯定的低声说道,“看来他们打算一锅端。”
“有些奇怪”陶灿华皱着眉头低声说道,“他们如果想一锅端,直接去抓人不就好了” “他们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抓人”
卫燃叹了口气,这才有时间将自己的猜测全都贴着耳朵告诉了陶灿华,最后又额外补充道,“所以我估摸着,他们这是想悄悄的把咱们控制了,然后再换上它们的人。”
“可是大家又不是瞎子,这能看不出来”陶灿华不解的嘀咕道。
“肯定能看出来”
卫燃叹了口气,近乎肯定的说道,“但是如果换一个地方呢”
“你的意思是”
“植田.不,田先生,他自打第一次邀请表姐去七重天参加舞会那天开始,对外的身份可就是来自奉天的商人。”
卫燃冷笑着说道,“而且你看这些年,植田的津门话说的可是越来越好了。还有,这里紧挨着火车站,我琢磨着,恐怕是要带着咱们坐火车往外走,再找个地方把咱们解决了。”
“要不咱们今晚.”
“不行”
卫燃摇了摇头,“小苏妈在他们手里呢,咱们不管是闹还是跑,小苏妈都会出事,而且他们之所以把咱们俩叫过来先软禁上,恐怕是觉得家里除了咱俩,其他的人就没有什么战斗力了,而且总能让表姐投鼠忌。
反过来说,咱们俩先按住不动,无论家里还是小苏妈,反而都安全一些。”
“那咱们就这么任人宰割”陶灿华皱着眉头嘟囔道。
“你有更好的办法”卫燃的反问让陶灿华陷入了沉默。
确实,在不确定书寓那边是否安全的前提下,他们这里确实不能动。
“先睡吧”
卫燃说完弹飞了手里的最后一根香烟,用刚刚吃剩下的一块鸡骨头划掉了炕沿上的字迹,随后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见状,陶灿华叹了口气,也同样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卫燃自然是不会真的睡着,当他看似故意摆在枕边的那枚怀表走到午夜两点半的时候,他也悄声爬起来,踩着鞋子走出房间走到了院子外面。
离着老远,他便能看到那道垂花门里侧的桌边点着的大烟灯,以及烟灯边上那俩呼噜震天的汉奸。
轻手轻脚的走到西边耳房,卫燃贴着墙往通向后院的门楼往里扫了一眼,接着却发现,这里的小门不但锁死了,而且隔着门,还能隐约听到呼噜声。
凑到门缝处往里看了一眼,他却不由的眼神一缩,这后院并不算大,前后跨度不过四五米的距离,但只是隔着门缝,他却都能看到一队扛着枪巡逻的鬼子,以及门楼外面亮着的廊灯。
果断的转身离开,卫燃等走到香椿树的边上,瞄准了树根先撒了一泡尿同时暗暗观察着那俩似乎早就磕嗨了的汉奸,见他们并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这才转身回了房间重新躺了下来。
“看到什么了”陶灿华低声问道。
“后院有鬼子兵”卫燃低声回应道,“随机应变吧。”
“好”
陶灿华回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并在不久之后,发出了均匀的呼噜声。
一夜无话,等到第二天刚蒙蒙亮,陶灿华却早早的爬了起来,同时低声说道,“我去看看咱们的人找没找到这里。”
“怎么看”卫燃好奇的问道。
“等下你就知道了”
陶灿华话音未落,已经套上了残存着酒精味的长衫,离开房间站在小院中央清了清嗓子,随后咿咿呀呀的开始吊起了嗓子。
“干嘛呢干嘛呢”垂花门里侧,一个原本睡的正香的汉奸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随后便不满的嚷嚷道。
“吊嗓子氨
陶灿华同样不满的回应道,“你吼什么吓我一跳。”
“嘿!你
这汉奸说话间便撸胳膊挽袖子的站了起来,只不过,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光着膀子的卫燃便从房间里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一边伸懒腰一边轻蔑的问道,“怎么着想练练也特码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去,给爷沏壶茶去。”
说完,卫燃也站在了香椿树的边上,解开刚刚系好的裤腰带,旁若无人的撒了泡尿,同时嘴上还不停的说道,“特码聋了去沏茶啊”
“哎!这就去,我们这就去
另一个被吵醒的汉奸拉住同伴的同时赶紧陪着笑应了一声,随后又压低声音和同伴说道,“你特码吃饱了撑的惹他干嘛赶紧烧火沏茶去
见状,卫燃却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恶趣味般的把那道36摄氏度的抛物线滋的更高了一些。
另一边的陶灿华笑了笑,继续咿咿呀呀的吊起了嗓子,同时还把脚搭在了窗台上压着腿。
都不等那俩好汉奸给他们把茶泡好,卫燃和陶灿华二人便听到了这四合院外面敲梆子的声音,以及一个苍老但洪亮的声音拉着长音吆喝着“豆——腐!大豆——腐!还热乎的大豆——腐
这一嗓子传进耳朵的瞬间,卫燃和陶灿华便不着痕迹的看了对方一眼,后者继续咿咿呀呀的吊着嗓子,而墙外吆喝豆腐的声音也由远及近,接着又由近及远,并最终变的彻底听不见任何的回应。
稍晚一步,吊完了嗓子的陶灿华坐在卫燃的身旁,接过了后者给他倒的一杯热茶凑到嘴边低声说道,“消息传出去了”
“怎么传出去的”卫燃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就咿咿呀呀的几声,就把消息传出去了摩斯电码也没听出来啊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陶灿华却并没有详细的解释,只是忧心忡忡的嘀咕道,“就是不知道外面的人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
闻言,卫燃也就压下了疑惑不再细问,和陶灿华坐在院子里的小桌边上,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茶,隔三差五的,还不忘使唤着那俩被吵醒的汉奸给他们甜茶倒水拿点心。
如此一直折腾到了早晨六点,卫燃却回房间睡起了回笼觉,而陶灿华则在自顾自的做了一套八段锦之后,继续开始练起了基本功。
等到早晨七点半,上锁的垂花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昨天那些熬制大烟膏的工人们也扛着各种物件走进来,在这院子里搭起了戏台。
八点一刻,才吃过早餐的卫燃和陶灿华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出现了——美香和茉莉以及秋实这三个女人,带着春花戏班子的所有成员,抬着几个樟木箱子和各种乐器走进了这个院子!
几乎前后脚,无论植田还是古川,又或者小苏妈和佑美,也全都从后院走了出来。
“美香小姐来的正好”
古川热情的招呼道,“今天是我和植田共同的好朋友纪先生的寿辰,我做东请春华戏班子的诸位给大家唱一天堂会。”
说完,古川又看向面带笑意的美香,“美香小姐,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古川先生客气了”
说完,美香拍了拍手,“都准备起来吧,茉莉,把戏折子送给大家看看,问问他们想听什么。秋实,去把给表少爷和灿华带的衣服换上,这离着三丈远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酒味了。”
“是”茉莉说完,取出一摞戏折子送到了古川等人的面前。
秋实也将两个包袱递给了陶灿华,同时皱着鼻子说道,“小姐说的果然没错,你们俩只要没人看着肯定喝个没完。”
“别乱说,没喝多少。”陶灿华接过包袱,跟着同样接过包袱的卫燃走到了美香的身旁。
“今天没偷懒吧”
美香接过卫燃递来的香烟,任由他帮忙点上的同时,笑眯眯的朝陶灿华问道。
“怎么会”陶灿华摇了摇头,“吊嗓子练基本功,一样都不能少。”
“去吧,先换一套干净衣服,等下你也上常”
美香摆了摆手,随后走向小苏妈等人热情的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打着招呼。
“消息收到了”
茉莉凑到卫燃身旁,借着问他要烟抽的功夫低声说道,“有人想顶替我们,借道火车往外跑是吗”
“你们怎么知道的”卫燃一边任由对方帮自己点上烟一边好奇的问道。
“灿华早晨吊嗓子用的是狸猫换太子、走麦城和挑滑车的调子,咱们的人听出来了。”
茉莉借着给自己点烟的功夫继续低声解释道,“这消息传回书寓之后,安迪小姐立刻就猜出了含义。”
“有对策吗”卫燃问道。
“放心吧”茉莉低声说道,“先唱好眼前这台压轴儿的戏,大轴儿的戏台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