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接到姐姐的电话也不意外。

因为自己的这档事，姐姐没少操心。

杨柳跟他讲了此次打电话的目的，杨青捏着手机，手背上的青筋尽显，拒绝的话刚要说出，手机听筒里就传来另外一道男声。

“本来这是你的事，我不好多说什么，但你这模样，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是，我没有经历你这样的事，所以也不好评判你的感受，那你难道就这样消沉下去吗？”

“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就让你老婆每天操劳着家里，还要照顾你，拿着那点微薄的收入度日吗？”

“还害得你姐每天忧心这件事，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

“别的都不说，我只知道，男儿当顶天立地，让你媳妇操持整个家，里外都要抓算什么事？”

“这点挫折就把你打败了？拿出点男子的气概来，你年纪也不小了，需要承担起照顾一个家的责任。”

“你只是伤了腿，并不是半身不遂，也不是不能行走，更不是植物人，比你更难的人多的是，你要是继续这样，还不如死了划算，好歹还能让你媳妇改嫁，她也不需要照顾你。”

“是个男人就给我爽快地应下，收拾好自己，到我家来，你也是时候撑起这个家，让你媳妇休息休息了。”

“别让我看不起你。”

“啪——”

电话挂断。

王顺这话说的有些狠。

但不说一些狠话，有的人就缩在自己的龟壳里，用一个受伤的理由将自己包裹起来，不问世事。

说的好听是受伤，难听点就是懦弱。

杨柳听着王顺的话，倒也没出声反驳，或许老弟确实需要一剂猛药来敲开他那逃避世事的壳。

杨青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久久没回过神来。

他出事之后，媳妇和姐姐无一不是在身边安慰，也没有特意去提起他的伤痛，生怕惹起他的不快，揭他伤疤。

直到刚刚被姐夫一通话骂醒。

“老杨，我去镇上做工了，杯子给你放这了，里面装了水，你想喝就能直接喝，晚饭等我回来做，我今天尽量早点回来。”

杨青抬起头，他似乎蒙在自己的壳里太久，都没好好观察过每日照顾他的人。

可是眼前的人却有些陌生了。

黑了一圈的脸，眼角和鼻子两边纹路明显，眼下顶着青黑的眼袋，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这是他媳妇？

印象中媳妇虽然不是很漂亮，但皮肤也算白净，脸上纹路虽有，远没有现在这么明显，更不用说眼睛底下那肿得明显的眼袋了。

这些都是他出事后媳妇的变化？

因为操持着整个家，所以人在快速老化？

出事前日子虽说不上富裕，但也有滋有味。

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不该逃避现实，更不应该将生活的重担全都压到媳妇身上。

姐夫说得对，他是男人，是该顶起家庭的责任，他也不是植物人，只要还能动，就不能只畏缩着躲在自己编织出来的逃避里。

“媳妇。”他喊住要出门的杜娟，“收拾一下，我们去姐夫家。”

杜娟愣了片刻，随即跑过来蹲在他身边，脸上露出狂喜之色，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抬起粗糙的手背擦掉，可是眼泪却越擦越多。

“不哭了。”杨青帮她擦去眼泪，感受着她变得粗糙的皮肤，眼眶瞬间红了，“是我对不起你，以后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