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龙莲花纹大案上放着一鼎博山香炉,香炉中插着能安心宁神的檀香,但任那轻烟再飘渺,也抚不平人焦急的心。
茂嬷嬷跪在佛前,嘴唇一张一合的念着“阿弥陀佛”。
百龄堂的里屋里,或坐或站了许多人,屏息静气,目光在面无血色的老太太和为她诊脉的胡太医脸上来回逡巡。
当然,也有那事不关己,甚至幸灾乐祸,只坐在一旁对着光比着新描的凤仙花汁染的指甲看好不好看的人,比如婉娘。
等了许久,胡太医终于将手指从老太太隔着一层丝绢的脉上挪开。
茂嬷嬷立马上前,先将老太太的胳膊塞回被里。然后抹干净发红的眼,压低了声音道:“胡太医,老太太的病……”
她看一眼躺在床上的老太太,老太太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嘴唇的颜色有些深,更显得面如死灰。
不免心痛,声音忍不住的发颤,“无事吧?”
胡太医是花君逸给宫里递了牌子才请来的,娇娘亲自给他端上一杯茶,只见胡太医愁眉一直不展,迟疑半天,方道:“在下暂且稳住了老太太的病情,但——”
他一到,就先用金针控制住老太太的穴道,幸好及时,暂时保住了她的命脉。
叹一叹气,看向众人,道:“情况不容乐观。”
众人一听,皆骇然。
茂嬷嬷脸色霎时灰白,险些站不稳。
纪氏隐隐有怒意,“茂嬷嬷,你是怎么照顾老太太的,怎么就突然病的这么严重?”
茂嬷嬷本就自责,被纪氏指责更是有口难言,咬着嘴唇,只说着都是自己不好。
白芷见状,为她说话,“其实也不怪茂嬷嬷,这几天老太太一直说不舒服,请来了大夫,吃着药也不见好。茂嬷嬷也劝过老太太,说给宫里递牌子请太医来看看,但老太太不想麻烦太医,就没让。谁知从今天头午开始,老太太就呕吐、腹泻不止,喝了药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药还没等喝完,人就昏了过去。”
“那怎么之前没人来知会我一声?”纪氏抹泪,“万一老太太有个好歹,等伯爷回来我该如何向他交代啊?”
陶金家的在旁劝慰道:“夫人怎么能将什么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老太太年纪大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夫人还是看老太太现在还有口气,赶紧准备后事吧,晚了就连寿衣都穿不上了。”
话还没等说完,茂嬷嬷登时竖眼怒瞪,大骂道:“烂舌头的混账婆子,你存心咒老太太是不是?”
茂嬷嬷那是连花锦堂都礼敬有加的人,纪氏又岂能为了陶金家的得罪她,喝斥了几句陶金家的,再温声与茂嬷嬷道:“她也是一时口无遮拦,嬷嬷别和她质气。不过话糙理不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嬷嬷看,是不是要提前备下?”
茂嬷嬷看一看她,没回答,转而对胡太医恳然道:“太医,您一定要救救我们老太太。”
“嬷嬷放心,作为大夫,以治病救人为本,在下一定竭尽全力。”胡太医沉吟片刻,“让我再好好斟酌斟酌,好好斟酌斟酌。”
之后询问了老太太吃过什么用过什么,一一检查后,让人拿来笔墨,先写了个方子,花君逸叫来个小厮让赶紧照着方子去抓药。
等抓回药,熬好服下,百龄堂里只剩下娇娘和茂嬷嬷,其余人已经被茂嬷嬷打发掉。反正他们留在这,对老太太的病情也无用。
服下药不久,老太太就开始吐,大口大口,混着黑色的血,触目惊心。
等吐完了,老太太依旧昏迷着,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