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浩没呆多久,喝了碗数得见的米粥,披挂整齐后,到前堂召开会议。
浑身血腥味的三位副将大步而来,见到成浩安然无恙后,三位铁血男儿不经湿润了眼眶,成浩直接开口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道:“我昏迷的三天里,战况如何?”
被战火熏黑还有散发着一股焦味的唐雎道:“大哥啊,你昏迷后,全军将士悲愤交加,浴血奋战,连连打退鞑靼的六次进攻,但…伤亡实在惨重,七千人马,打到现在,健全的不足五百,轻伤不足两千,重伤七百…火药箭矢滚木礌石已经消耗殆尽,两天前,已经开始拆百姓房屋的梁木抵抗了。”
同样狼狈的刘武忍不住道:“大哥,还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讲。”
成浩敲了下桌子道:“咱都是兄弟,没那么多讲究,说吧。”
刘武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递了过去。成浩接过来一看,是鞑靼飞箭射入城中的文书,大概说得是:吴三桂已经把南明皇帝的脑袋拧下来了,大清即将一统天下,你们孤军坚守负隅顽抗,必死无疑。如果交出木文家的余孽,缴械投降,清军保证不会屠城,放过所有百姓。
胡大眼猛得一拍桌子,两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吼道:“放他娘的狗屁,清狗鞑靼的话能信吗?扬州十日就是前车之鉴!再说了,还要把嫂子交出去,欺咱汉家男儿不敢拼命乎?”
唐雎道:“就你嗓门大,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等我们发现时,已经在城中传开了。再加上断粮半月有余,李将军的援兵迟迟不到,难免得会有人生出异心。耽误之急,我认为应该稳定军心。”
胡大眼连忙追问道:“怎么稳定?”
唐雎道:“咱们就来个依样画葫芦。找个可靠的人,趁夜出城,往城里射发援兵马上就到的纸片消息,应该还能多挺几日。”
胡大眼面露喜色,哈哈大笑道:“唐二哥,你这法子就似那掩耳盗铃的贼。不过,只要能守住城,管他娘的嘞,俺去安排。”说完就要离去做准备。
“慢着,这个法子只能提升三到五天的士气,那这几天过后呢,援兵还不到,怎么办?只怕到时候寒了全城老百姓的心,这城就不攻自破!”刘武皱着眉头道。
胡大眼烦躁的走来走去,猛得将腰间的雁翎刀拍在桌子上道:“娘的,到底该咋整,要不咱趁夜突袭?”
二人不禁直翻白眼,这招已经用过两回了,人家又不傻,肯定会有提防的。
成浩道:“这上面说的是木文家的余孽,木文家…怎么没听说这个家族呢?再者,他们怎么知道我夫人的?”
刘武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前天晚上,有个刺客摸入城中,想要刺杀你。千钧一发之际,碰巧嫂子发现了这个刺客,情急之下,拽起腰间的铃铛砸了过去,这名刺客就似失了魂一般,瘫倒在地。但谁也没想到,来得刺客有两个人,那名刺客见状不敢露面,直到瞅准机会,趁着夜色逃了回去。”
“刺客?铃铛?”成浩沉吟了两句后,道:“先不管消息的真假,目前最紧要的是缺粮…杀马吧,即便咱们可以突围,但全城的百姓的生杀荣辱,就在敌人的一念之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要咱们在一天,就能多保护他们一天…有了吃的,就不会胡思乱想。”成浩道。
三人欲言又止,最终叹息一声,离去。杀马,也就意味着最后的希望破灭…不死不休!
成浩让木文铃不要出门了,让家仆加强戒备,防止有脑袋一热者听信了鞑靼的“谣言”。然后去巡防城池、街道。
战火狼烟中,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无家可归者,哀嚎痛哭或是麻木等死如死水般寂静的目光…称王称霸,改朝换代君临天下间,蒙受最大冤屈苦楚的,永远是百姓…而百姓最大的心愿,不过是有口吃的裹腹,有件衣裳遮体,有个茅草屋挡挡风雨…
鞑靼如果说得是真的,南明已经灭亡…自己在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借全城百姓所受之苦、生命,成全自己的忠义之名?
还是,以一人换全城百姓的安危呢?
…
路上,成浩就已经发现有不少的百姓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有的三五成堆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成浩绷紧嘴唇,用力的握紧腰间的剑柄,杀马只是燃眉之急,这个艰难的抉择终究要自己做,或者被逼着做!
三天后,马肉已经吃光了,就连马皮、马下水,都吃的一干二净,再加上击退两次鞑靼的进攻,能战之兵和民伤亡惨重。城中流言越来越多,已经演化为:夏将军的夫人,木文铃是狐妖转世,惑乱天地,而大清是奉天之命,为民除妖平乱。
可想而知,这是鞑靼奸细潜入城中,散发的谣言,须知:再坚固的堡垒,也会从内部攻破!
虽然,接连杀了几个传播舆论者,和百姓讲这是敌军的奸计,但收效甚微。
城墙上,断了条胳膊的胡大眼怒发冲冠,嚎叫着要出城决一死战。周围仅有十三位还能站起来的浴血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