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的交锋,比之第一轮,更为惨烈,双方将士都已杀出了血性,岂还会心慈手软,每次出手,必是杀招,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说到底,王睿还是经验不足,王邝冲杀之时,便把精力全都放在了王睿身上,待双方人马接触之际,王邝便是一刀朝着王睿,当头劈下。
牛猛见事不好,连忙催动战马,撞向王睿的坐骑,王睿坐骑吃痛,这才朝一旁偏去,让王睿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而牛猛,则代替王睿,出现在了王邝的刀下,牛猛作战经验丰富,在这临危之际,只见他把身子朝旁边微微一偏,就躲过了这削首之灾,然,却见王邝刀锋一转,还是削掉了牛猛的整条左臂。
“啊!”
剧烈的疼痛,让牛猛忍不住的大吼了出来。
待双方骑兵交错而过后,牛猛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看着断臂的牛猛,平日里,最嘻嘻哈哈,偷奸耍滑的牛猛,如今作战时,却能为战友牺牲,王睿的心间,突然变得复杂至极。扫了一圈,王睿的身边,已不足二十人,可见,刚才的厮杀,又有三十人,永远的倒下。
心绪的跳动,队友的付出,让王睿的眼中,充满了泪水,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娃娃。
王睿刚想开口朝牛猛感谢一番,却见牛猛已经简单的处理了下伤口,朝他憨厚的笑道:“头儿,我老牛今天,怕是要栽在这了,但是,我不后悔,若是头儿能活下来,时常去看看我家那小子!告诉他,长大后,一定要参军,我不能再为主公效力了,今后就让我的儿子,来完成他老子的遗愿吧!”
王睿低声道:“不如,我们暂且撤退!待援军赶至时,再做计较?如何?”
牛猛微微摇了摇头,高声道:“我等身为杨家军,岂能临阵退缩?”
王睿为之气急,恼怒道:“死脑筋,明知不敌,为何还要硬上?”
牛猛静静的看着王睿,低声道:“你不懂,作为一名苦惯了,穷怕了的百姓,最希望什么?我老牛以前是地主家的佃农,一年下来,别说是吃饱,就连活命,都是奢望,如今遇到主公,是主公带着我们打下了这个地方,也是因为主公,我家里的人,才不至于饿死,我儿子还能上学读书,我老牛这辈子,值了,身为杨家军的将士,当肩负守土卫家之责,如今,袁军擅自越界,劝说不听,那明知是死,我牛猛也要让袁军看看,我杨家军把守的土地,哪怕是一寸地方,你想要拿去,就得付出血的代价,我读书少,认死理!反正我现在,就是这般想法!”
“对,怕个球,袁军既然敢越界,那我们就打得他不敢!”
“不就是个死吗?若是没有主公,数年前,俺就死了,能多活数年,也算值了,今日,俺就用这条命,来报答主公了!”
“不错,大丈夫,死则死矣!即便是死,我们也要让袁军的那些狗杂碎,好好看看,我杨家军不是好惹的!”
剩余的将士,人人带伤,即便是面对数倍的敌人,也是毫不畏惧,慷慨赴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行那螳臂当车之举,这样的行为,在王邝看来,纯属傻子一类,然而,偏偏就是这么一群傻子,让王邝的心情,变得格外沉重。
两番厮杀,王邝的部众,折损两百余人,已是对方人数的两倍,这样的损失,让王邝即是心疼,又是担忧。
而王睿等人的表现,也深深地震撼住了王邝这群幽州边军,就为了这些许土地,一支杨家军的百人骑兵队,就敢与数倍的敌人厮杀,这是需要莫大的勇气与坚定的信念。
其实,王邝的骑兵队会折损这么多人,也是因为他们人多,王睿他们只需死命直冲,不断砍杀,便能有效地杀伤敌人。
若是王邝一开始就只派出百人队与王睿厮杀,那他的损失,则会小上很多。
不过,时至现在,这些已经不太重要,如今,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唯有鲜血,才能抹平双方心中的仇恨。
突然间,王邝猛地想到,若是自己与王睿交换下位置,他不见得真能带着百余人,就敢朝着千人队的骑兵,发起冲锋。
想到此处,对于王睿,王邝自愧不如。
这便是杨家军的新式教育,所起到的效果,杨家军知道为何而战,袁军却不知,一旦伤亡惨重,那便是溃败而逃的局面。
如今,王邝看着远处,那仅剩二十余人的杨家军骑兵,居然还在重整队形,准备冲锋!
王邝心生佩服,感叹道:“他们是真正的军人!杨家军,果然名不虚传!”
最后一次冲锋,即将展开,王睿刚想重组队形,却听到牛猛笑道:“头儿,依我看啊,不必组阵了,就让弟兄们横在一排,直接冲杀过去,这样也能多拉几个垫背的!”
王睿闻言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洒脱的笑道:“好,就听你的,今天让我们弟兄,一起杀个痛快!待到黄泉之下,再好好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