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是，司马空与云鹤上人二人相处数十年，关系早已非同一般，亲如兄弟，司马空怎可能会坦然接受云鹤上人的死去，而不升起一丝仇恨呢，对他有仇视，实属正常。</P>

按大仇得报前闻人甲的性子，他会追上去将隐患斩灭，但如今，闻人甲只是静静地看着，脚下未踏出一寸，放任自己的师叔离去。</P>

曾经的他看不见，心中只有自己，故而所做的一切都在利己，淡漠他人。</P>

现在的他看得见，眼中容纳了许多人，于是，他想随性而行，是否有利有弊，他不在乎了，他想好好活一次，秉持愉悦的心情度过余生。</P>

当司马空的身影彻底消失，闻人甲缓缓转身，一掌拍出，澎湃内力吹散久久不落的尘沙，露出完全坍塌的清风谷，同时，这也是云鹤上人沉眠之地。</P>

闻人甲迈步走去，弯腰粗略整理墓地各处，最后，他选中一块巨岩作碑，指走龙蛇，徒手刻下了‘吾师闻人云鹤之墓’八个大字，字字苍劲有力，入石数寸。</P>

闻人甲看着他刻的墓碑，盘膝坐下，陷入了沉默，他的记忆回到了片刻之前，回到了清风谷彻底坍塌前刻，他挥出了那一剑……</P>

在无数拳劲流星之下，闻人甲剑出斩落了所有流星，剑指云鹤而去。</P>

但在最后关头，他避开了云鹤上人的要害，并没夺其性命。</P>

闻人甲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下死手杀了云鹤上人，他只是想证明自己的实力超越了云鹤上人，彻底断绝云鹤上人对他的垂涎。</P>

然而，闻人甲没料到云鹤上人对证实邪灵长生功第十层境界存在的执念比他想的还要病态，不仅愿意牺牲身外的一切，牺牲自己养育八年的弟子，甚至连同自己的性命一样漠视，可为之牺牲。</P>

在被闻人甲击败，云鹤上人冲击第十层无望后，竟毫不犹豫地顶着清风剑前行，让清风剑贯穿身体，只为握住闻人甲的手，将体内的所有精气一股脑传给了闻人甲。</P>

闻人甲当场心跳慢上一拍，震撼呆愣住，只听云鹤上人最后畅快笑起，说出与八年前，雨下收徒时一模一样的话：“徒儿，我这一身所学，尽管拿去吧！”</P>

“替我领略一番，邪灵长生功第十层的风采！”</P>

轰隆隆！</P>

无数巨岩坍塌而下。</P>

……</P>

回忆褪去，闻人甲沉默盘坐，低头看着自己不算修长的手，后轻轻抚摸自己腹中丹田，在这里面，有着他师父的千年精气，同时，他的邪灵长生功境界顺势突破到了第九层巅峰，进无可进。</P>

“邪灵长生功第十层吗……”</P>

良久，静如石像的闻人甲抬起头，缓缓道：“师父，您的毕生所学我拿走了，我会带着您的一切，替您抵达邪灵长生功第十层境界，我会证明您创下的这门内功，是江湖当之无愧的第一内功，无上绝学！”</P>

闻人甲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峰巅之上久久不散，随话落，一道清风拂面而过，温热的暖风不禁令闻人甲回想起云鹤上人最后那抹欣慰笑容。</P>

闻人甲哑然，抬头看天，蔚蓝天上的云朵各显百相，他淡笑道：“师父，我是您的骄傲吗？”</P>

闻人甲等不到回话，等来的，是伤痕累累的蛇皇一半，它不停嘶鸣，身上伤痕虽多，蛇鳞破损蛇血流淌，但没神色没有一丝愤怒与痛楚，反而满足地吞吐着蛇信，蛇腹微微鼓涨，闻人甲斜它一眼，明白了两凶兽相争的结果。</P>

“走吧，再不走，正道与朝廷的人就要赶来包围我们了！”</P>

闻人甲的一双神眼从山顶上仍能看清山下极远处的画面，他看到了三十里外，不停往这边奔赴的正道侠客们，在其中众星拱月的，是身穿七大门派制服之人，还有更远外的朝廷大军铁骑。</P>

闻人甲往大山深处跃去，他现在不想与他们起冲突，脚下这山门，他们想要就给他们罢，反正有价值的东西早早就转移走了，一个空壳而已，无所谓。</P>

而他师父的墓，整个山头都塌埋了，料这些人也挖不穿一座山，打扰到云鹤上人。</P>

当务之急，他要找个地方，突破邪灵长生功第十层！</P>

蛇皇一半得意嘶鸣一声，紧跟其后，它也要找个地方沉眠数年，消化吞噬獠牙的所得。</P>

自此，这对魔道师徒阴阳两隔，永远别离，不过，这对魔道师徒的因果不会就此消散，闻人甲此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未来，司马空的存在，会给他带来天大的麻烦。</P>

乃至，让他身体再度残缺……</P>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P>

日记————</P>

咸晟三十五年五月二十五日。</P>

这世间很精彩，我想到处走走。</P>

断去了因果，摆脱了执念，天魔门也遁入了雾林，有肥腚与药婉照看，无需我分神，现在的我无所事事，天下何处皆可去得，大周、古金、雾林、海外诸国，天下之大，我想亲眼看看。</P>

只不过我得先突破邪灵长生功第十层才行，不然这超出我体内所能容纳的精气，迟早会将我压垮。</P>

冥冥中我有感觉，此次闭关破境，或许要很久才能出关。</P>

半年？一年？三年？十年？</P>

希望不用太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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