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最后一章(1 / 2)

我逐清泉水 我找林溪 2182 字 2024-04-11

“从这一刻起,我和你的灵魂,找到便找到,找不到就是没了,再也没有了。大海也会分开,更何况情人?以弗斯的海港不见了,赫拉克利特的河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泥沙冲积成的河口湾。坎道勒斯的妻子嫁给了该格斯。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是对周围人的背叛,还是对另一个生命的渴望?

——《英国病人》”

01

我与图二相识于《英国病人》的放映片场。

看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艾玛殊,几近伤心欲绝、却不落泪地抱起凯瑟琳,行走在凹凸不平、迎面风沙的沙漠洞窟之外,我心理破防,毫无防备地落了泪。

我从未这般。

旁头的图二只是不屑地撇撇嘴,啧了一声。

我无力地靠在座上,正要抽起身旁的纸巾擦泪,他却颇为好笑地说道:

“我认识的女孩子里面,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泪腺这么发达。”

当然了,这个本与我素不相识的男人,招来了旁头所有人的一致凝视。

我破声笑了出来,又赶忙捂住嘴。

他倒好,在黑暗里亮着一双眼睛,充斥笑意地盯着我。

那是一种猛兽般的炽烈目光。

仿佛独立于悲剧的《英国病人》之外,他的眼神告诉我——这是一场绝无错误的邂逅。

事实也正是如此。

多日之后,我才从图二的嘴里觉察到,原来门前新搬来的邻居,恰不巧正是他。

某一日,图二身穿一件白色背心,夹了些汗渍在胸口上,轻敲了敲我的门。

猫眼之外是个明眸皓齿、又显得邋遢的英俊男人,只着了一眼,我便芳心乱颤。

但那清醒着的微弱意识告诉我,也许来者不善。

我便不开门。

等没了动静,我又探出眼神去,一片寂静。

自那之后,他每每来敲门,我都假装不在。一来是莫名的紧张害怕,二来是避免不必要的社交。

以至于某一日里,我悄悄听闻他在楼道之中与房东说话,抱怨我家住的,可都是些高傲的人物。

我破声笑了出来。

这回忘记捂住嘴,被图二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直肠子地上了楼,猛敲了一阵门。

待听得响声窸窣,我又向猫眼上凑了眼神,却当好对上他那深邃的棕色眸子。

图二在门外忍不住笑着:

“我的好邻居,能开开门吗!”

我颤颤巍巍地开了门。

那一刹那,他的眼睛里仿佛自燃起一团火,令我措手不及。

惊喜的神色,已经出卖了他。

02

熟稔了些许日子,图二第一次正式登门造访。

许是前几次都被我拒之门外,弄得他有些不自在。这一次过来时,图二打扮得相当正经。

打着领带的熨烫西装,我真的不常在饭桌上见到。

相比之下,我一身随意的圈圈睡衣,倒让我有些不尽地主之谊了。

他带了酒,又替彼此满上后,脸上便开始微醺般的红。

我问他为什么,他不说话。

猜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从胸口处掏出一张褶皱的电影票,递给了我。

“英国病人”四个大字冲入我眼中,冲荡的记忆瞬间回来。

我惊诧地抬起头来看他。

相同的,那是一种猛兽般的眼神,分分钟要把我吃掉。

原那被我拒之门外若干次的美丽男人,曾与我挨着肩膀,看同一部电影!

图二却是一副小惊喜,外带些“万事尽在掌握中”的自信样子。

他紧紧看着我,扯着低沉声线,不时清清嗓子:

“你还记得我吗?”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我感觉通身的皮肤在烧。也许烧了一阵子,那薄薄的睡衣就要在胸口处烧出一个黑焦的洞来。

稳了稳心情,早已酥麻的我轻声答道:

“我记得。但是不记得具体样子。”

图二愣了一下,又摸了摸脑袋。

令我惊奇的是,电影院里黑暗的他,却从来不是这种羞涩的样子。

03

确定关系,是在两年前。

那时的何云初当好要结婚。作为她最交好的朋友,我当然全程红着鼻子,像送女儿一般地将她交托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她也感激我,戴上戒指的那一刻,不是去亲吻她深爱的丈夫,而是跑来紧紧拥抱我。

她在我耳旁低声喃道:“如果我之后受欺负了,你可要来救我。”

我拍拍她肩膀,像个老母亲一般地宠溺笑着,朝那台上憨憨的男人抛了个眼色。

何云初与我,都是未尝品味过家庭幸福的人。

婚宴上,图二凑近我身旁,压低了嗓子问道:

“这女孩是你的朋友?”

“生死之交。”

“这是如何说?”

“孤儿院里就认识了,哪能不是生死之交。”

图二匪夷所思地掐了掐我,摇摇头说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过命交情。”

我厌恶他不以为然的样子,便狠狠踩了踩他的脚。

图二尖叫一声,瞪着大眼睛不解地看我。

我只能仿他摇一摇头,不再说话。

婚礼过后,坐在图二车子的副驾驶上,他亲了我。

那一个吻来得猝不及防,等我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沉醉在他绵软又有压力的嘴唇上了。

没有韭菜的口气,是一种平平淡淡的香气。

相抵的唇齿分离时,我迷醉的眼神触碰到他干净的眸子。在那一瞬间,我竟将宴会上的所有不安全感统统抛却。

图二也一样。

他深情地看着我,像是早就看穿了我。

他呼过来的轻轻鼻息,令我神志不清。

“总有一日你也会像她一般幸福的,我保证。”

04

这个承诺,随意得像九月的秋风秋雨,说来就来。

殊不知,它也说走就走,永远握不住。

他随口一句,我却铭记许久。

时间不断流逝,我的耐心也终于按捺不住。

终于在三年后的某一天,我靠着他毛毛的大腿,眼睛盯着天花板,自我感觉慵懒随意地问道:

“你什么时候娶我?”

我的发梢都能感觉到,图二忽然惊慌地颤抖了一下。

半晌了,他都不说话。

我转移视线,去寻他清澈的眼眸,却寻不到。

视线交汇处,我看到一双阴沉得可怕的眼睛。

“怎么了?”我问道。

“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你觉得太快了吗?”

我并不觉得太快。

三年的青春转瞬即逝,图二在我身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点点头说道:

“太快了。”

我分不清他是什么语气。只觉得那三个字出口时,往日的热烈情分顿时凉了三分。

我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后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头疼欲裂地睁开眼睛时,他已经不见了。

自那过后,我再也见不到他。

秋日高阳渐渐早落,薄凉夜晚愈发难熬。

电话打了许多个,可传来的永远是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