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马腾真上表陛下,给陛下送上一个治罪车骑的机会,陛下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那时,大将军也不好为车骑做主。陛下又从来厌恶外戚干政,不然也不会迟迟不立太子。车骑既然听大将军之令,那陛下治罪车骑,就一定不会手软。事关重大,还请车骑三思而行啊!”
皇甫嵩即使是宿将,听了这一番话,也不禁吓得愣神了一会。诚如鲍鸿所言,在皇帝与大将军之间的斗争中,他一旦行差踏错,就会沦为牺牲品。况且自己的家族已经被马氏父子赶出西凉,根基全无,要是再被皇帝惩罚,那皇甫就再不会是世家了。
董卓却道:“诸位何必听杨阜一面之词?马腾马超之心,必定是反心。朝廷之上诸公有谁不知?没有诏书就胡乱用兵又如何?只要我等有兵在手,朝廷也不敢给我等定太重的罪!
再说即使定了罪,诸位如此富有,可以贿赂十常侍,事情不就解决了吗?所以即使朝廷果真降罪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诸位畏首畏尾,贻误战机。待时间迁延,锦马超若带主力军回来,那时我军要想战胜西凉军就难如上青天了!”
众人一听董卓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话,纷纷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董卓。皇甫嵩呵斥道:“董仲颖,注意尔之言行!”
其他人也是一脸冷漠地看着董卓。
董卓诧异不已,他就曾经在平黄巾之战中战败,本应降罪下狱,但贿赂了十常侍,所以不仅无罪、反而升官加爵。在董卓看来,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而且这么做,也是为了抓住战机。不然随着锦马超平定韩遂、回师街亭,那大将军何进苦心谋划的计谋,也就是使皇甫嵩与韩遂形成对凉州的左右夹击之势,迫使马氏父子陷入两线作战的泥潭的大好局面,就立即一去不复返。没想到好心相劝,皇甫嵩等人居然排斥他的建议。
董卓怒道:“所以车骑以及诸位同僚不肯用咱家的计,是想怎么做?”
袁滂沉声道:“不如这样,车骑,末将即刻写信给太傅与大将军,劝朝廷下令,宣布马腾马超是为逆贼。只要太傅与大将军都同意,天子大抵也不会反对,诏书很快就能下达。”
太傅就是袁隗,与袁滂同出汝南袁氏,不可能不答应袁滂。太傅加上大将军,已经是朝廷上最强的力量了,即使是十常侍也轻易不敢反对。
皇甫嵩道:“好,此事就由你去办。”
“遵命。”
董卓气得狠狠一跺脚,怒道:“诏书下达,至少又是几日光景!绝佳战机,居然轻易贻误!真是庶子不足与谋!”
说完,董卓气得踏步走出帅帐。皇甫嵩等人十分气愤,但也没有理会。
董卓走出帅帐,正好看见杨阜正在远处站着。杨阜一看,主张立即与西凉军开战的董卓气愤地走出来,就大概猜到了帅帐之中爆发了怎样的争执,止不住咧开嘴笑了,心想他这一计,至少能拖延皇甫嵩一段时间。
因为从街亭这里到洛阳,那可是隔着一个八百里秦川。即使是用快马传信,传回洛阳也需要两日;洛阳传回来诏书,则又是两日;中间朝廷还要决策,还要扯皮,朝廷还不知道要几日才能统一意见,写成诏书。这样一来,或许他根本不需要再用其他二计,只这一计就能将皇甫嵩拖延到马超回来。
笑容灿烂的杨阜,好整以暇地看着怒气冲冲、难以抑制的董卓。董卓快步走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杨阜,道:“恭喜你,杨义山,你的拖延之计奏效了!”
杨阜笑着弓下腰来,对董卓略一拱手,道:“多谢仲颖兄相告。看来这皇甫嵩果真是老了不堪用,仲颖兄良言劝诫,老儿居然不听。看来还是仲颖兄胜过皇甫老儿多矣!”
董卓冷哼一声,道:“杨义山,你不要得意,若是咱家主宰这十万部曲,你的雕虫小技,咱家还不放在眼里。”
杨阜直起腰板,微笑道:“好啊,那在下就静候仲颖兄,他日执掌十万部曲,再也不必如此受气。”
董卓怒道:“十万部曲算什么?迟早有一日,天下都是咱家的!”
说完,董卓头也不回地走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杨阜在听了董卓最后撂下的狠话后,却是收敛了笑容。即使是在这个混乱不堪的时候,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寻常人也绝不敢脱口而出。而董卓却毫不忌讳,这不得不让杨阜对董卓此人心生警惕。杨阜想,敢于说出这等话的人,不可能是皇甫嵩之辈,只可能是韩遂、张角之辈。
在董卓走后不久,帅帐那边就过来一个士兵,让杨阜进入帅帐。
一进来,皇甫嵩就开门见山:“杨义山,你回去吧。”
杨阜说:“哦?车骑已经决定好开战了?”
皇甫嵩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杨阜。
杨阜说:“哦,在下明白了。车骑想必是已经拟好了表奏,准备送回朝廷。等朝廷钧命一到,车骑才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