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属下去打水,王妃可以梳妆一下。”
“清水就好,我洗把脸。”顾倾颜微笑道。
她这脸如今已经过于娇媚了,再上妆的话,只怕会让人骂她狐魅。
这月殒之毒真是古怪,折磨你的身体,偏偏还要给你一张艳绝天下的脸。一双眸子水波潋潋的,柔中带着几分慵懒的媚意,唇瓣更是红润柔软,就似涂了鲜艳的玫瑰花汁,还带着股香甜味儿。
“那属下去打水。”司黛拔腿就走。
司凌去取炉,赵阿姑去两个妹妹的营帐收拾东西,小营帐里现在只有小夫妻呆着。
“这榻硬了点,我让人拿几张毛皮过来,给你垫着。”封宴走过去摁了摁榻上的被褥,眉头皱了皱。
“你与将士同吃同住,我也可以。她们用什么、我就用什么,不必为我破例。”顾倾颜拦住他,温柔地说道:“我又不是那种娇滴滴、吃不得苦的人。”
“我可不舍得我的娘子吃苦。”封宴不容她拒绝,叫了方庭过来,让他去取两张熊皮给顾倾颜垫在榻上。
“如此张扬,那些将军们会说我不懂规矩。”顾倾颜拽着他的袖子,小声说道。
封宴笑笑,沉声道:“再说你连蛊狼都不怕,还怕别人说三道四?”
“我是怕让你遭人非议,”顾倾颜朝帐外看了看,轻声说道:“你是要坐那个位置的人,得让人心服口服,才能坐得稳走得顺。”
京城城外的勤王之军有三十万,而玄卫军不过六万余人,时机不成熟,还不能开战。此时就得低调行事,确保军心稳定。
“男人想让人服气,靠的是手段和能力,不靠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封宴捏捏她的小脸,嘴角勾笑:“颜儿放一百个心,你家夫君自有让人臣服的本事。”
顾倾颜想了想,倒也是这道理,“夫君说得对,是我浅薄了。”
“这不浅薄,是谨慎。谨慎是好事,外面那些人看似忠诚,隔着皮囊,谁也不能断定明天他们会不会继续忠诚于我。”封宴看帐外看去,一队巡逻的士兵正穿过前坪,几个身着官服的男子正往这边张望。
时局越乱,人心越难看清。越在高位,越要如履薄冰。
司黛很快就打了水进来,顾倾颜洗了手脸,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过去看两个妹妹。得交代一下两个妹妹晚宴时的规矩,可千万别随便碰将军们的刀。有些人的刀是有讲究的,轻易碰不得。
夜幕降临,方庭来接几人去宴席了。
席面开在山洞里。
这山洞十分宽阔,坐上百人都没问题。桌椅都是用圆木做成,十分古朴。四周点着火把,噼哩啪啦地飞溅着火星子。宴上来了有五十多人,都是跟着封宴从长寒关拼杀过的。还有十多个是从京中悄然逃出来的大臣,常思艺的父亲常州就在其中,还有两位也是顾倾颜见过的旧人,齐粉青的父亲齐礼杰和齐素的父亲齐博文。
“宴王殿下,王妃娘娘。”两位齐大人朝着封宴和顾倾颜行了个礼。
想到死去的齐素,顾倾颜不免有些心情低落。那是个好姑娘,善良温和,却遭遇了那般横祸。秦归明真该死啊,若不是他和蛊师兴风作浪,齐素现在一定能站在顾倾颜面前。
“王妃娘娘,下官有一事相求,”齐礼杰压低声音说道:“粉青已经被下官接到这里了,只是她一直不肯见人,也不肯说话。粉青一直崇拜王妃娘娘,不知王妃娘娘能否开导她一二?”
“粉青出来了?”顾倾颜心中一喜,她被那老皇帝强行纳后宫,青春少女却偏要去伺候那老男人,不知遭遇了多少摧残!
齐礼杰面色难看地叹气:“我这小女儿也是千般娇宠长大的,如今却近乎疯癫。夫人舍不得她,只能厚着脸皮央求王妃帮帮她。”
“好,晚宴散了我就去看她。”顾倾颜立刻说道。
齐礼杰松了口气,又朝她行了个礼。
顾倾颜走到等在一边的封宴身边,小声问道:“你怎么没告诉我,粉青来了。”
“小事而已,不想你分神。而且她状况不好,我怕伤到你。”封宴沉声道。齐粉青被老皇帝喂了不少药,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抓伤了好些前去伺候她的婢女。
“她也算我的学生,我不会放任她不管的。”顾倾颜想到齐粉青那娇憨的样子,恨不得现在就去看她。
正犹豫用什么借口提前离开时,那些世家千金也陆续到了,常思艺和白诗婧走在人群中间,很是打眼。她二人的长相本就出挑,加上父亲与封宴的关系都很近,所以在一众女子最受推崇。尤其是常思艺,他父亲因为清正廉明在朝中颇有威信。甚至为了从封弈瑾手中救下几名大臣,硬生生扛了封弈瑾两刀,此举更让他得了好名声,常思艺的地位也因此而水涨船高。在顾倾颜来之前,这些世家千金简直就把她当成封宴未来的王妃看待。
“奇怪,不是说顾倾颜病得快死了吗?宴王就是去陪她最后一程的,怎么好端端的回来了?”一位少女俯近常思艺,小声说道。
“是不是故意装病,缠着王爷啊?”又有人接话。
“若是如此,她也太不识大体了些。如今是什么状况,她竟还装病霸宠?”
常思艺听她们议论了一会,小声说道:“还敢乱说话,也不怕王妃割了你们的舌头。她可是连蛊狼都敢打死的女人,你们在她手里,不过是虫子一般。”
一群女孩子立马噤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