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背负的，远比常人多得多。</P>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无可奈何。</P>

一出生就流落民间，母亲相依为命，受尽苦难，回到未央宫后，却因皇位之事遭逢变故。</P>

苏豫叛变，屠尽了嫡氏血脉，自己的父皇死于苏豫之手，母亲死于乱刀之下，妹妹感染瘟疫也久别于世。</P>

这样的仇恨，他怎能不报？</P>

一身的才华和武功，却因此变故落入毒师之手，后整日靠汤药调养身体，无法再做到肆意地骑马射箭，他又怎能不恨呢?</P>

苏豫的追杀此起彼伏，接踵而至，若是没有火烧刘府一事，他又怎能全身而退？</P>

苏凌狼子野心虎视眈眈，他又怎会将这皇位拱手相让？</P>

所有人都告诉他应该怎么做，应该为父报仇，应该稳固江山，应该将喜怒哀乐都埋藏于心，从不喜形于色。</P>

他知道，他都知道，他也一直是如此做的。</P>

所以他真的太累了。</P>

如果可以，他也想告诉她，可是......</P>

他明白得太晚了，真的太晚了，晚到一切都已来不及了。</P>

他们之间有很多很多次机会，可是一次也没有抓住。</P>

听说苏言病倒了，音容连忙炖了药汤来寝殿看望他。</P>

苏言坐在床上，脸色苍白。</P>

已经是深夜了，音容见苏言脸色欠佳，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屏退了一众的太监宫女，一个人坐在了苏言的床边。</P>

“你来了。”苏言淡淡道。</P>

“是。”音容道：“臣妾给陛下熬了药，陛下喝一点吧。”</P>

苏言摇了摇头。</P>

“那就不喝吧。”</P>

“音容，朕......”他的声音颤抖，欲说还休。</P>

音容温柔地安慰着：“陛下想说什么便说吧，他们都走了，只有臣妾一个人。”</P>

“朕好难受。”</P>

这是音容第一次见苏言流泪。</P>

他？哭了？</P>

“朕走错了，全都走错了。”苏言颤抖地说道：“朕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为什么......”</P>

“陛下......”</P>

“走，去地牢，走。”</P>

“现在？”音容虽然惊讶，但还是陪着这个偶尔才能任性一次的皇帝一起去了地牢。</P>

他们走到地牢三层，苏言缓缓走进那个阴冷潮湿的房间。</P>

房间上全是抓痕，看得出来那是无数个日夜，疼痛难忍而在墙壁上用指甲一遍一遍刮下的痕迹，地上还有残破的铁链，殷红的血迹。</P>

那些抓痕上，有一些用血写的醒目的字迹。</P>

苏言拿起宫灯走上前，照亮那堵墙壁。</P>

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才敢走上前。</P>

“公子”“来接”“小隅”“回家”。</P>

他的心猛地抽痛起来，在那个时候，她也想着他，希望他能够出现，可是什么都没有，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多希望抱起她的那个人是他。无论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不会再放手，他会永远，永远陪在她的身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