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心里郁闷无比,凌之憬的脸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过往的回忆像翻涌的海水般一波波向她涌来,不断给她输送以往的甜蜜和温馨。
她越想越气,越陷越深,回首过往,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那你会一直爱我吗?”
“我会一直爱你……永远。”
“那你只能爱我一个!”
“我只爱你一个。”
……
誓言旦旦,言犹在耳。若是能回到从前,他们还在湖州的那段日子该有多好!
慕晏殊,只爱许婉一人的慕晏殊,全天下最好最好的慕晏殊,她曾生死一刻还在心心念念着的慕晏殊……
为什么一回到靖国就全都变了,她与凌之憬的身份地位天差地别,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人和事插足在他们二人之间,她该如何面对?
所有的爱不是爱,那是掺杂了谎言的情话,她要如何相信?
全都是欺瞒和利用!
许婉双眼凄然,漫无目的地看向前方,思绪渐渐飘远,眼底只见无边无际的悲痛与寂灭。
凌之憬他过往有多好,那她此刻的心便有多痛。
眼里渐渐没有泪水,眼神黯淡,心底只剩一份深深刻刻的凄楚和烈火灼烧般的痛苦。
许婉忽然转头看向窗外,远处只见一束斜照的莹白月光悄悄洒进窗台,地板被照得亮堂,屋内光线清明,而外边却显清净冷寂,一片肃然。
理智还在与情感纠缠,清冷又凄楚的眼眸里似乎是在绝望地放弃这段感情,又像是心存期待,盼着再见某人一面,可窗外沉寂无声,久久未曾来人轻叩响她的门窗。
方尧亦被她轰得远远的,不敢来打扰。
而在大门外边,早已站满了一行人……
凌之憬独自站在门口,心里还在犹豫着,不敢进去。
高允淮和余下六名带刀侍卫亦是不敢打搅到此刻静寂,个个噤声敛色,戒备恭敬,规规矩矩地站在马车后面等候吩咐。
估摸着快两个时辰后,夜色渐浓,明月的清辉如柔水薄雾般笼罩整个大地。街道上的户户人家皆熄灯安寝,鲜少有车马来往,此条安静的街巷在整个繁华朝都城显得格外静谧。
方尧也在屋内等了许久,那虚掩着的门一直未被人敲响。估计那人不会来寻人了,便打算去锁门准备入睡。
他走到门口,从木门缝隙处,突然看见凌之憬站在门外,似乎已等候多时了。
奇怪这人既然是来寻她,那为何怎么不开门进来,白白让旁人等了这么久,真会折腾!
方尧脸上不悦,但还是准备“推他一把”,上前打开门来。
他不由蹙起了眉头,目光深深看着来人,片刻后,漠声道:“进来吧!她在屋内……”
凌之憬定在原地未动,顿了许久,心中做出决定后,最终还是抬步跨进了门内。
方尧在院中给他指明了许婉住的屋子,便回自个正屋了。他并不想多掺和别人的事,别人也未必想让他插手,十分识趣。
凌之憬来到许婉门口,见屋门是内锁着的,里边并未点灯,只有些许白银月光从窗缝间照进去,里面并不算十分漆黑昏暗。
只是里头一直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人居住一般。他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静静等待着。
许婉已经在屋内已是半睡半醒,脑袋昏昏沉沉,她一日没吃什么东西了,方才又吐了血,现下身子软得没有什么力气,晕得摇摇欲坠一般。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有人敲门,又觉得应是幻听,她也暂时未动。
过了许久,门上又传来轻轻的两下敲门声。
许婉这下醒了,猜想也许是方尧找她有什么事,便干哑着嗓音,淡淡回一声:“来了。”
或许是听到屋内窸窸窣窣的下榻动静,屋外那人下意识地悄悄朝门口往后退了一步。
许婉强撑起身子去开门,嘴里还喃喃说道:“我没事的,方尧……”
可她一推开门,看见的却是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憔悴的凌之憬。
他一袭黑袍华服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可今夜月光皎洁清白,又将他身上镀了一层银辉,宛若折翼的天神,整个人显得清冷、高贵又神秘几分。
许婉愣愣看着他,讶异道:“你……”
凌之憬眼眸深邃浓黑,神色平静而又紧绷,薄唇紧抿,倒叫人一时猜不透他此刻心中的情绪。
见此,她心中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焦躁、不安和怒气,这情绪又一瞬上来了,没好气道:“你来干嘛?”
凌之憬抬眼深深看她,热切又贪恋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不曾挪开一瞬……
他听宫人禀报说许婉已被方尧带出宫去,两人又回到此处。许婉走后,他在宫内痛心不已,可当理智渐渐冷静下来后,心中那道强烈的憎恶和怒火,突然慢慢熄灭,化作一堆灰烬。
他只觉得内心充满了无助而绝望之感。
他绝不能失去许婉,最终还是想要挽留她,便来了,在门口等候多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求她原谅。
凌之憬一见到她,心中复杂的情绪又渐渐翻涌,他尽力克制住自己不要失态,更不要让许婉厌恶他,沉下心来斟酌字句,诚心诚意地缓缓开口道:“我来向你认错,想带你回去……”
他的嗓音暗哑、紧绷,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痛楚似的,连脸色也不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