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许婉拿不出证据，半天沉默无言，他也不想为难这一小女子，淡然道：“下去吧！”

“陛下……”

许婉不解，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皇帝见她还愣在原地，不肯离去，愤怒地将手中奏折扔在案桌前，喝道：“放肆！朕念在你是憬儿看重的人，此事便不与你计较。可你若是执意诬赖太子，诋毁皇室，那你便拿出证据来说服朕。若没有……那便是污蔑皇室而获斩首的死罪！”

许婉瞪大了眼睛，一脸愕然。

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外，这皇帝怎么能如此偏信凌不疑？而对凌之憬的生死置之不理，她愤然道：“陛下，二殿下他是奉了您的旨意去扬洲交接兵权的，若他出了事……”

许婉不敢想象凌之憬受伤或者出了意外的事，她的眼眶脆弱得一瞬就湿润了。

许婉强撑着身子不露怯弱，执着地红着眼，颤声道：“陛下，我们都不想他出事，我之所以有此道消息，必然是有我的来路。哪怕是为了以防万一，您多派一支队伍去帮衬他，说不定也能帮他解燃眉之急……”

“胡闹！”

皇帝愤怒站起身来，对许婉的说法不屑一顾，指责道：“你可知黑羽有何用处？那可是靖国最强劲勇武的军队，是为两国交战而准备的最锐利的兵马。朕今日若只因你的一句‘以防万一’，便轻率地将黑羽派出，那岂不是让全天下人都笑话朕！朕爱惜自己的羽翼，绝不会将黑羽派去扬洲这种小地方！”

“那凌之憬呢？”

许婉愤怒反问道，“他也是您的皇子，先皇后的嫡子，靖国未来的希望，若是他出了事，您可想过后果？”

“你……”

皇帝没想到一小小民女她竟然敢这般不客气地对他说话，他现在甚至想要把她关进大牢，叫她长个教训。

可突然想到凌之憬前阵子才为她“发过疯”，责打宫中众人，太后亦是喜爱她、偏袒她，这些行为他都甚是不解，难不成这许婉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皇帝放不下国君的面子，许婉如此刁蛮，处处顶撞他，已是冒犯天威，他亦不能容忍此等恶行，愤怒地抬起右手，竖起双指直直指向她，怒声恐吓道：“你竟敢跟朕如此说话，真是放肆！难道不怕朕诛你九族吗？”

许婉冷笑一声，觉得跟他这人说不通，直言道：“我的九族便是凌氏全族，若是凌之憬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皇帝被她荒谬大胆的话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愣半晌，怒道：“荒唐！朕从未允许过你们成婚，你又怎会是憬儿的妻子，皇室家族的成员？真是天大的笑话！”

许婉扬起下巴，也许是她不想要命了吧，为了达到解救凌之憬这个目的，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皇帝，她高傲地说道：“我们心里有对方，成婚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仪式，我和凌之憬此生早已私许，绝无反悔！”

皇帝被她执着的纯真和莫名的勇气感染到，愣怔片刻，嘴角突然一笑，有些欣赏地说道：“好，但愿你永远记得这话。”

他定定看了她许久，又慢慢坐下，继续翻看奏折。

许婉见皇帝不再理会自己，心上一急，便直接跪下，恳求道：“陛下，许婉所言，句句属实。我求您救救他，哪怕是为了一个听起来不太可靠的小道消息，您也验证一下吧！凌之憬，他再厉害，再有多么地了不起，他也只是一个人，一个会受伤、会难过、会害怕的普通人，我不想让他陷入困境，直面生死，陛下，我求您救救他吧……”

许婉说得动情，倔强的泪水滑过她的脸庞，让人心生怜惜，不由为其动容。

两人静默相视，许婉委屈又无措地自顾落泪，顿了许久，皇帝心软了，淡淡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许婉站起身来，愣愣看着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陛下，您会派兵去救他的，对吗？”

皇帝有些不耐烦了，没想到此女如此难缠，摆手威胁道：“你若再多说一句，朕即刻命人将你送进大牢！”

许婉立即抿紧了唇，不敢出声，等了许久后，又默默退出了奉先殿。

许婉暗自在心里揣测道：陛下他到底什么意思？救还是不救？

又开始有些懊悔，她这事办得糊里糊涂的，事情未问清楚就出来了，当真草率。可她若再开口，陛下必定将她关进大牢，那她就不能再为凌之憬做半点事了，真是难办！

还有，她手里并没有太子与西南侯串通想谋反的直接证据，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闯进殿里跟陛下告状，这……

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病糊涂了……唉！

许婉出来后，见全公公还在奉先殿的宫门口远处候着，她也不好意思让一个老人家等自己这么久，便快步上前去，说道：“全公公，我的事说完了，可以回去了。”

“是。”全公公回道。

他又立即跟在许婉后一侧，护送她回东宫去。

一路上，许婉十分纠结，还是放心不下，万一皇帝“骗”她呢，没有援军，那她要如何为凌之憬解困？

思来想去，还是把主意打在不太靠谱的鸽子身上，有信总比没信好！

许婉突然半路停下，转身问全公公：“全公公，请问您知道哪里有鸽子吗？可以送信那种！”

全公公眉眼一挑，似是有些意外，目光精明又深切地看着她……

许婉这一问还真问对人了，全公公神通广大，在宫中当差多年，传送密信这种事，他也多次经手过，甚是熟悉其中门道。

当即便向许婉揽下了这差事，问了许婉信件内容后，他即刻去办。

许婉甚是感激，也松了一口气，这才放放心心地回承明殿休息。

回了承明殿，喜儿还在寝宫里瑟瑟发抖，害怕被人知晓此事。

许婉连着安慰她好几句，便打发她下去休息了。

这一日过得甚是紧张又焦急，现下才得稍稍放松了些，许婉甚是疲乏，洗漱后，几乎是沾枕就睡，得以好好休息。

睡了三个时辰后，许婉突然梦见自己在野外撒腿奔跑，可后头并无人追赶，但她就是停不下来，身子疾速向前奔跑。

频频回首，荒野四处冷寂，远处是巍峨的高山，草地枯黄，寒风凛冽，将她衣摆和发丝尽数向后吹拂。而前方数十米处，便是万丈悬崖，她不能再向前了，前方死路一条，便立即停下了脚步。

蓦然回首，只见凌之憬一袭白衣，正款款向她走来，眉眼温柔，目光热切。

许婉不由地朝他盈盈一笑，心中感到甜蜜无比。

倏忽间，她听到一道长啸的利箭声，“咻”一下穿过空中，正向凌之憬的后背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