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星星拿勺子刮完最后一点沙拉酱,长长叹了口气,摸摸肚皮,后背靠沙发,终于也觉得两个男人对坐,沉默得有点古怪,弄得气氛挺紧张的,没话找话,挤眼弄眉:“施一航,最近忙什么呢?常找丁阑?”
丁阑一口面卡在喉咙,急速咳嗽,喷了出来……这丫头没心没肺到这种地步?
忙放下筷子打岔:“星星,你的新剧上映了,路上有人认出你了吗?”
倪星星果然被吸引注意,挑眉想了一会儿,沮丧:“好像没有。”
“前段时间你在网上那么红,新剧又播了,还没人能认出你来?”丁阑忙安慰:“也许因为你演的古装,服装和平时不同,发型掩住了脸,前两集出境不多,不用着急,慢慢会有人认得你的,到时候啊,粉丝太多,这个小区你都不愿意住了……一航你说是吧?”
施一航点头。
“也许吧……”倪星星无精打采。
费晚哼哼了两声。
三人齐望他。
费晚淡淡答:“你们放心,有我在,倪星星会越来越好的。”
施一航终于开口,语气也淡:“你在?我还不知道,费先生还懂表演?”
费晚语气更淡:“也不懂什么,还好现在信息发达,什么都能查得到,我主要起的是督促作用而已,比如说表演最基本的控制肌肉的能力,无能何时何地,既使是坐在沙发上,肌肉放松了,也不意味着任由它们软弱无力得变成了一圈肥肉,也要尽力保持肌肉的形状,这也是作为一个演员的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当然,普通人是没办法做得到的。”
他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慢慢晃,视线透过杯子似有若无停在施一航某处。
丁阑严守自己的矜持,紧盯自己的面碗,视线半点也不往偏移。
倪星星这次敏感得很,哈哈哈笑了,指施一航:“对哦,施一航,费晚不说我还不知道,你肚子上真有圈肉了,站直还不觉得,坐沙发上……”终于感觉这话题不太对,打击人,再打两声哈哈,垂头,默默看空了的饭盒,捏自己的腰,庆幸。
正好,施一航手机响了,站起身来说了声对不起接电话,接完电话抱歉告辞。
屋里又陷入沉默。
领受了费晚的说话艺术之后,丁阑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本能挺直了身子坐。
倪星星首次见施一航无声退走,对费晚崇拜得很,对他看了又看,直看得费晚不耐烦了,站起身来向丁阑告辞。
他们走后,丁阑刚把碗筷放进厨房,施一航来了电话,她想了几秒钟才接:“一航,你别在意……”
“费晚真没让你想起他?”施一航打断她的话,翻开手上的资料。
“一航,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上次我们已经证明了的……”丁阑怔了怔答。
“你上来一趟,我给你看点东西。”
丁阑想了想,披了件外套,拉开门走了出去。
……
顶层复式公寓。
等丁阑进了门,施一航示意柯志华把资料拿了过来,递到她手上,丁阑一页页翻完,抬起头来看他:“一航,费晚的DNA和费天铭的9999相同?你查了他们的DNA?”
“对,我估计剩下的那001怕是数据出了错。”费天铭说。
见丁阑看自己,柯志华点头:“有这种可能。”
丁阑缓缓坐下:“这怎么可能,他们明明是两个人,或许他们有亲戚关系?”
“不可能的,我查过了,费家后辈之中并没有和费天铭年龄相近的男子。”柯志华说。
“丁阑,你还记得研究院的那一次吗?你确实看清了那人是费天铭。”施一航问。
丁阑想了想说:“但后面在医院证实了他不是费天铭,刚才我也近距离观察过,他的脸和天铭没有一点相似。”
“可他的身高体重呢?”柯志华问。
“确实有几分相似,可天铭没有他那么健壮。”她想起费晚那肃杀的眼神,而费天铭有一双总是含笑的眼,摇了摇头:“不可能是他的,天铭……他不可能懂那么多的。”
“所以我们一定要搞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老柯去监狱探望过顾柯,他提起了网上有个电竞高手,也是他的粉丝,说他之所以绑架叶岑,也是因为这个电竞高手,可我查了他的IP,是通过几重服务器转接的地址,也是个凭空出现无影无踪的IP,就像费晚一样,看起来似乎档案完美,但这些资料经不起详查,他读的学校没有人记得这个人,他出生的地方经历过地震,和他相关的人都死亡而不可追查……”
“也许是费家遗留在外的私生子?”丁阑说。
施一航笑了笑,摇摇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狗血剧情?”
三人同时沉默下来。
“气象台预报,会下一场大雨。”隔了一会儿,柯志华说。
丁阑一惊,看着两人。
施一航点了点头。
忽然间有手机震动声起,柯志华垂头拿了手机看,良久抬头:“施先生,我刚才得到消息……”他停了停说:“是监狱里传来的,顾柯因为严重的偏执性精神障碍保外就医了……在临宁精神病院。”
风忽然间吹起了窗帘,晃动之中,屋里的光线也明暗不定,让屋内之人脸上暗影浮动,却没有人说话,只听得见帘扣在窗户上滑过,乒乓作响。
………
城内将要拆迁的某废弃小剧场里,裸露的电线在舞台天花板纵横,顶上的射灯打下,投到舞台中央的人身上。
“倪星星,我跟你说过,把你自己的五感在不同环境中的感受把握住,记忆下来,想象的记忆,视觉的记忆,听觉的记忆,培养你自己的想象力,看到剧本的桥段,在脑子里想象出情境,一个好的演员,是一个勤奋的演员,随时随地的能调取记忆,让脑子随时作好准备,进入角色。”
倪星星觉得周围的一都在虚化消失,仅剩下坐在台下长椅上的那个人,他的话语正一串串地驶入她的脑子里,在刻下烙印。
“把你内心的‘自我’和你的角色相连,剧本是死的,人是活的,演出你自己的风格。”他说。
租下这废弃的小剧场后,费晚请人经过简单的打扫,再装上了灯光装置,他的训练就开始了。
倪星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懂得这么多,但却莫名信任,终于把隐形眼镜的事告诉了他,包括机器人小宝,他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吃惊,只说,难怪你的演技会忽然突飞猛进。
她问过他,世上是否有这么神奇的科技。
他只淡淡地告诉她,你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有,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很多未出世的科技只有少数人拥有。
倪星星只能幻想那机器人小宝确实是某个闲得无聊的富豪砸钱聚集了一批科技人材替他做出这东西,被粗心大意的工作人员流传出来,混入了那批玩具之中,落到了自己手上,所以,她只能短暂拥有。
费晚指出这眼镜的功能,告诉她,这个眼镜能增强提升人的感受能力,但如果她自己不把这种感受记住,把对情境的感觉变成自己脑子里的东西,那么,她永远不会拥有自己的演技,只会永远依赖这幅眼镜。
他让她训练能让自己只要一看到剧本,就能触景生情,并记忆住这种感觉,演戏时调用脑子里的记忆。
他说出了她心底最深的恐惧,而他,能解决她的问题。
在这小舞台上,她已经演了杀人犯,被人抛弃失业的妇女,刚出校门的学生,陷入爱情的女人等等。
他让她戴着那幅眼镜演一次,然后记住当时的感觉,从声音到气味,再到情感,甚至于每个细节,到肌肉的放松和紧绷,然后取下眼镜再演,重复地记忆当时的感觉,记住那眼镜在情境中带给她的情感,重温那种情感,要她操纵内心的自我。
取下眼镜时,一开始她又陷入了那种不知所措之中,但她听从他的指导,仔细回忆戴眼镜时的情形,再琐碎再细微的感觉都不漏掉,比如说处于虚拟现实时,雨丝滑过面颊的感觉,微风吹拂的感觉,忽然间,她接连起了那种情感,如同戴着眼镜一样,当然,这种连接并非一帆风顺的,她经常被打断,有时候一个表演动作要重复无数次。
在此期间,费晚也会由一开始的耐着性子的鼓励赞美,到后面爆跳如雷的叱骂‘你怎么这么蠢?’
但她的信心却从没有过的增强,仿佛沙石已由凝固剂渐渐建立成形。
她对自己的表演,终于有了一点把握,不再惶恐不安。
她想,也许她不能成为伟大的演员,不能被好莱坞导演挑上,但以后,她最起码也可以从事演艺事业了吧?
她把这种想法告诉费晚,当然只换得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从没教过你这种没出息得登峰造极的学生!
她忍不住问他,你以前当过老师?
他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居高临下,嘴角微微一撇。
让她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今天她演的是个被王室情人抛弃了的少女,是西方某个名著当中节选的一段,费晚稍微改写了一下台词剧本,说是更符和她的语言习惯,能让她更快的进入情境之中。
射灯照了下来,她成了那位大臣的女儿,那位被父亲连累,被王子抛弃了的少女,王子要收回给她的礼物,认为她玷污了王室的贞洁,要送她去尼姑奄了此残生。
她是与生俱来的代表着尊贵阶层的权贵之女,她从小就被告之要嫁给王室成员,延续家族尊荣,却既将从繁花似锦的前程之中跌落,最残酷的话语从她最信任的情人嘴里吐出。
演了一次之后,不出意料的,换来费晚连珠炮一般的批评:“大臣的女儿,从小有宫里嬷嬷教她礼仪,坐在椅子上时身子要笔直,放在扶手上的手得柔弱无骨,无数的细节环境造就了这么一个人,你要调动全身的筋肉来实现这个人,你瞧瞧你,演的什么?手掌微微握起,才会显得纤细!而不是双握得紧紧的打拳的手!你不是她的女保镖!”
这些天她已经被讽刺得成了习惯,所以也敢冒死反驳:“费晚,要不你来演演,让我也学学?”
他看了她半晌,点头。
她忽然醒悟,他真要演了,赶紧退回椅子上坐着。
从他穿着的还是那身休闲衣服,可从他一步步走向舞台时起,她感觉到了他的改变,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位身怀杀父之仇,装疯卖傻的王子,他头戴王冠,身穿华丽宫服,他不得不伤害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人:“……那些东西我不要了,被你这样的女人拿过,还怎么会干净?婚期?我们永远不会有婚期了,去尼姑庵吧,你只配在尼姑庵度过!”
倪星星看着台上的他,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脑子里只剩下了他的表演,全身的细胞都在融入那情境,她不由自主站起,走上了舞台。
……
柯志华看了一眼监视器,再看一眼施一航,却终被舞台上的正进行的表演吸引。
破乱的舞台,零乱的电线,东倒西歪的椅子,空无一人的大厅。
他只隐约听得见台词,可在舞台上两人却如巨星般闪耀,一举手一抬足有令人心醉神迷的魅力。
他甚至有种感觉,他们并不在破旧得快到倒塌的舞台上,而是在精美的宫廷里,演绎的生死传奇看得让人屏息静气。
直至演完,他轻轻吁了一口气,竟不由自主想要鼓掌。
总算醒悟过来身边还有人,放下了合上的双手。
窗外忽然滑过一道闪电,雷霆般的暴雨落了下来。
“施先生,可以开始了。”柯志华说。
施一航点了点头,看着屏幕,轻声说:“费晚,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懂得这么多?”
这也是他的疑问,柯志华调查过这么多人,从没见过这样一个天才,一个月前,费晚还只是个技术宅男,还在他可以理解的范围内:是几个大型游戏排行第一的高手,设计的游戏程序只有一个大概框架就被人投资收购,是某个被传得极为神秘的黑客,在网络上拥有一大批的技术粉。但现在,柯志华却已不能理解,只一个月而已,费晚就能跨行,参与到了倪星星的演艺事业之中,专业性那么强,胜过教了很多年的艺术院校表演老师,依旧做得那么出色,仿佛无论从事哪一行,他都能成为行业第一。
只小露初荷,却是惊心动魄。
随便展现出来的演技,就已经达到了巨星的水平。
难道他真是不出世的天才?
柯志华压根不相信这一点。
年久失修的小剧场屋顶本来就已破败,舞台之上更是如此,经过几次维修,屋顶已换成了轻制便宜的合成树脂瓦,柯志华请了精通爆破的工程专家进行精准的爆破,屋顶会一下子被掀起,而屋内的人除了被暴雨淋湿一身之外不会损伤半点。
再一声炸雷响起,柯志华拿起桌上的控制器,按下了红色按钮。
暴雨雷声能掩盖住爆炸的声音。
可监视器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屋顶没有塌,窗外依旧暴雨如注。
两人面面相觑。
忽然之间,费晚抬起头,望向了监视器,眼睛睐了睐,笑了一下。
“他发现了,早就发现了!”柯志华喃喃地说:“我们这么小心,他也发现了?”
施一航脸色阴沉。
屏幕上,费晚却若无其事转过身去,拿出手机,滑开屏幕。
忽然间,监视屏幕闪了一下,似乎有个人影从边角处飞快地跑过,两人都看见了,俱都露出震惊之色。
柯志华忙调出视频后退放大了那个人的脸:“是顾柯?”
“他逃了出来?”施一航说。
“他跟踪了他们?”柯志华轻声问:“施先生,要不要通知他们?”
施一航沉默良久:“不用了……你把周围的人全调过来守住小剧院几个出口,但别惊动他,只派人跟着,顾柯只有一个人,能做出什么?”
柯志华明白了,迟疑了一会儿说:“施先生,我到监狱看过他,他给我留了个手机号码。”
施一航猛地抬头,目光停在他脸上。
“也不知道这个号码他会不会用?”
“你试试吧。”施一航隔了半晌说。
柯志华点了点头,出去调人。
………
“别笑得像个傻子,没错,你演得确实不错,离专业的演员只差了一点点了……”
“真的?”倪星星咧嘴笑。
“对,以前差了十万八千里,现在只差十万里了。”费晚看手机屏幕说。
倪星星收了笑容:“那么糟?可我觉得,这是我演得最好的一段了,我已经找到了那种感觉。”
“找是找到了,可你要知道,搞艺术不是炒菜,炒完了一个菜,你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估计你以后永远都不记得这次炒的菜,演戏不同,每演一次,都会有新的体会,新的难关,需要你不断的攻克它,这样才能有你自己的特点,这能被称为艺术……哎,地球上,也只有艺术这样东西还值得研究研究……”
倪星星呆呆看着他,喃喃地说:“费晚,你的道理听起来总让人绝望之中又充满希望。”
“过奖了。”
语气淡若晨雾,眼角似有笑纹,一晃而逝,眼眸却低垂,微卷的眼睫毛沾了水汽,被灯光反射,似有晶莹暗光,忽然间,倪星星暖流充盈全身,跳起来抱住了他:“谢谢你,费晚。”
“不用。”感觉到了她毛绒绒的大脑袋蹭进了他的脖子,手举在半空许久,他才慢慢放在了她背后。
手感确实不错,当抱枕用效果也许会很好,最近天气开始转凉。
作为宇宙上将,他向来为所欲为,想到什么说什么,何况是为抱枕这件小事。
“今天睡我那儿吧!”他说。
他奇怪地发现倚在怀里的人儿,一丝粉红从脖子上升起,渐渐向面颊延伸,布满全脸,伴随着此症状的,还有心跳加速,脉搏加快,体温升高。
不好,她得了某种不知名传染病?
还来不来得及把她丢出去以免传染上自己?
“好吧。”如蚊蚋般的声音从她鼻孔里传了出来,心跳渐渐变得平缓,他的行动总算及时停止。
地球女性真的很奇怪,情绪的变化能改变自己的生理特症,让人误以为得了急性传染病!这项技能如果以后用在战场上能把某些饱受传染疾病施虐的星球的人类吓死!
看来这趟地球之行还是不虚此行的,从远古未开化的人类身上学到不少东西,以后可以用到制定战略上。
雨声渐渐小了,闪电雷鸣已过,倪星星偷偷看了看时间,提醒:“我们回家吧?”
又一声炸雷响起,还好费晚耳力好,这才勉强听到‘回家’两字,他点了点头。
这次伴随的不光是身体特症的改变,还有目光,她眼神里仿佛燃烧着两团火焰,她身体是不是在进行进化,像某个雷射星球的人一样,眼里能发激光?
来到屋外,雨淅淅沥沥地下,他站住了,想起脸上不能淋湿,把帽兜拉起,两人都忘记拿放在小剧场椅子上的雨伞,这些小事,当然不能由他这种上将来做,倪星星回去拿伞,他在外面等着。
边等边想倪星星种种奇怪行为,于是打了个电话向那两只东西询问,两只东西赶紧查资料,话筒里键盘噼里啪拉响。
“将军,根据我们在网上查到的各种文字记录……出处主要是言情,根据她刚才的种种行为,你刚才邀请她去你家的意思,很可能让她误会了,误以为您要和她睡在一起!”
他莫名其妙:“当抱枕使用当然得睡在一起!”
话筒里好一阵沉默,无可奈何:“将军,您知道地球人睡在一起是不光睡在一起的,还要做点别的事的!”
“什么?他们怎么这么麻烦?做什么?”
“将军,咱们星球已经不用女性来承担生育责任了,可地球不一样,当然要做传宗接代的事!”
费晚有种大事不妙之感,在属下面前又不能显得太无知,声音威严低沉:“怎么做?”
那边两人同时吁口长气:“将军,容易得很,地球上关于这方面的影视作品很多,您观摩观摩就懂了,将军,您通过观摩影视作品,能精准地控制自己脸上身上的肌肉,把剧中角色学得惟妙惟肖,我们相信,对这种传宗接代行为,您也能很快的学会的!”
挂上电话,费晚有点忧郁,是自己邀请她去他家睡的,他还没观摩影视作品,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毁约会不会让她认为他是个出尔反尔的不守信义的小人?
星际战争中,他最恨的就是这种人,曾经因此一怒之下把镝星给灭了。
谁让镝星女王出尔反尔,签和平协议就签和平协议吧,还提附加条件,让自己到镝星以她夫婿的名义住一百年!
自出生之日起,他就没受过这种威胁!
他自己不能成为这种小人。
听到后面脚步声起,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才转过身来。
倪星星被推着向前,脖子上架了一把刀,她后面的人从黑暗中显露面孔,消瘦,英俊,眼眸亮得出奇。
“六代繁华,我们又见面了?”他问。
“顾柯?你出来了?”
昏暗的灯光之下,她纤细洁白的脖子隐隐有血渗出,无来由的,他的心一缩,如被针刺了一下。
“姑苏台上月,你终于记得我?“顾柯疯狂地大叫,眼睛盯在他身上,嘴角抽搐。
费晚的眼睛紧盯在那把刀上,他有无数的方法能把顾柯揍成一滩乱泥,有架打他向来兴奋,可她的脖子纤细柔弱得很……
“网上的游戏而已,何必当真?”
““不,你不可能忘了我的!我们那么谈得来!”顾柯大声说,手颤抖,倪星星不舒适地往后躲,脸色苍白。
掐住她脖子的手一僵,倪星星喉咙被掐,呼吸不畅,在他掌中挣扎。
费晚说:“顾柯,你想要什么?”
“出去,走到雨里去,脱下你的衣服,我想看看,你到底有几张脸!”顾柯兴奋地看着他:“有人说,你有很多张脸,在游戏里是这样,在现实中也是这样!”他把嘴凑在倪星星的耳边:“你还不知道吧?对,你什么都不知道!从今之后,只有我知道!费晚,我是最了解你的人!”
浓烈的药味混和腥味充斥了她的鼻孔。
倪星星哆哆嗦嗦反驳:“你是说在舞台上,我们刚才只是在演戏的,我们租了这里,租金便宜……”
“对,他就是在演戏,正派他,反也是他……”他的嘴唇离开了她的耳朵:“可谁叫我喜欢他呢?”
她惊得连害怕都忘了:“你,你,你喜欢他?”
“你不想要她的命了?”他手一抖,倪星星脖子一阵刺痛:“他说的是真的?你不敢走进雨中?不敢让雨淋湿你的脸?费晚,你到底是谁?”
“费晚?”血流向了脖子,浸染了衣服,身子发冷,头一阵阵的昏,雨声又大了起来,有雨滴渗透瓦片滴落,滴在她的眼皮上,她视线有些模糊。
帽兜依旧戴在他的头上,浓密的雨丝如银线般织就,轰地一声,蛇般的闪电劈下,在他头顶舞动,他慢慢取下帽兜,往大雨之中走了去。
“是真的,是真的……”顾柯疯狂大叫。
头被剧烈地摇晃,倪星星只看得见面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终成一道道虚影。
她往后倒去,耳边传来骨头折断碎裂声,似从天边而来,两道正在搏斗的虚影急速分开,一个撞在墙上滑下,另一个却朝她奔来,接住了她倾倒的身子。
隐隐约约,她看到了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脸上布满水珠,身上带着一股水汽,气息却熟悉之极。
“费晚?”她不敢肯定,再次轻唤。
“是我。”
熟悉的声音,她忽然觉得安心:“我还以为看错了,是你,是吗?”
“是我!”他抱起了她:“走,我们回家。”
她想起了他刚才的提议,有点害羞,面前的脸却模糊起来。
……
柯志华看了一眼陷在厚皮沙发里的人影,轻声说:“施先生,监控没有拍到他的脸,我们这个角度只能看得到背影,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顾柯,但估计没有人能相信他的话。”
“星星的伤,要紧吗?”良久,他才轻声问。
“我派人一直跟着,提前找了急诊医生,等他们到了直接进的急诊室,没多大问题,只是脖子划出一道口子。”
施一航疲惫地靠在沙发背上,停了良久说:“这件事,绝不能让她知道。”
“您放心,施先生。”
屋子静了下来,柯志华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只好走到屋角的小冰箱,拿了罐密封的饮料打开了给他。
施一航拿着饮料饮了一口,放回桌子上,呆呆地看着它,忽然间拿那玻璃瓶子,猛地向玄关砸了去,缕空玻璃制成的屏风发出惊天动地的碎响,碎玻璃如水般倾下,碎片飞溅,划过他的面颊,血痕慢慢显现。
柯志华吓了一跳,忙拿了纸巾冲过去试着想按住他脸上的伤痕,却被他挥手挡住,回头看他:“你先走吧。”
柯志华缩回拿纸巾的手:“施先生,您……”
“滚!”
柯志华默默地拿起放在沙发背上的外套,向门外走了去。
屋子里,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碎响。
他想了想,拿出电话,终于停在了李滋兰的名字上。
……
这个梦很奇怪,她梦见自己先是和人吵架,然后和人打架,不,是她单方向的在揍那个人,他的面孔在变换,变成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可等她把他揍得单膝跪地,他抬起头,却变成了费晚。
哈哈,她揍费晚?
那怎么可能?
还没挨近他的身,很可能先被他先用眼神杀死。
她笑出声来。
有人说:“醒了,醒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她挣开眼,胡子花白的医生从费晚的手掌中挣脱,怒气冲冲:“一个小割伤而已,你叫我这个脑外科手术主任医生亲自给她缝伤口,你还想怎么样?好,你想告我们医院!就告去吧!”
“急诊室消毒的碘酒是过期药品,因处理不当,今日车祸伤了腿的那位患者伤口感染病菌,你要我把你们内部的处理录像发到网上吗?”费晚语气平静。
老医生气得胡子乱抖,指着他,又指倪星星:“我记起来了,又是她?又是她!”
“你说什么?”费晚冷冷地说。
旁边护士长忙张开双臂拦在两人中间:“主任,你别生气,这位先生,您女朋友醒了。”
她把老医生拉走,边走边说:“主任,咱们内部的人得好好处理一下,也不知谁把会议录像流了出去,这件事咱们还是低调处理的好,咱们内部管理确实有点问题……”
倪星星忽然醒起她不应该听见他们的说话的,他们说得那么小声,隔得那么远,可她似乎一集中注意力就能听得见。
正怔神间,费晚转过身来,瞧她,没什么表情:“醒了?”
“恩,醒了。”倪星星有些失望。
怎么也得来个热泪盈框喜急而泣的拥抱吧?
忽然间,他面孔慢慢地接近了她,带着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他微卷的眼睫毛就在眼前,瞳仁里看得见她的影子,他如雕般的下巴就在她的眼前,优美的唇角有温润的光泽。
她紧张得呼吸都没有了。
手指抚上她的脖子:“针角粗糙,收针处这么不光滑,什么手艺?”
面孔离她远去。
倪星星猛吸了一口长气,心里空荡荡的失落。
摸了摸脖子,拿镜子自己照:“挺好的啊!”用眼角偷偷扫他。
他皱眉看她半晌:“我让他们用了让伤口快速愈合的最新进口药物,十多天后拆线,误不了你选角……还有,伤口没好之前,你不能和我睡了。”
倪星星猛把脸埋在被子里:“我没想这个……”
“哦?那就算了。”费晚答:“我去办出院手续。”
听到脚步声越走越远,倪星星抬起头来,拿手捶床沿。
………
“将军,这里有两个消息,一个坏的,一个好的,您想先听哪个?”老左说。
老右飞快往后退到了键盘后安全距离。
两人综合测试了将军最近的各项脑能量指标,以及他脑里多巴胺分泌水平,认为将军和以往相比,有了情绪波动,表现在整个人没那么无聊了,所以,两人决定以后说话多学习地球上人的幽默,使将军的多巴胺分泌更加活跃,情绪波动更大一些。
如此一来,在地球上的度假时间也会有趣一些。
费晚抬头,双手飞快合掌,啪地一声把老左夹在手掌里,微微笑:“你说呢?”
老左弹胳膊伸腿,好半天才理直了自己:“将军,好吧,我先说好消息,好消息就是倪星星感受能力在将军的魔鬼训练之下得到极大的提高,有那幅隐形眼镜的帮助,她的专注力和五官的敏感度得到极大的提升,表现在她的演技上,经过我们测试,她已经达到了将军以往训练的士兵的低级水平,一个地球人,能做成这样算不错了……当然,不可否认,我们制作的那幅传感器起的作用也挺大的……”
费晚一松手,老左跌落地面:“坏消息是什么?”
“老右,你来说。”
老右只好从键盘后面探出头来:“选角在十五天之后,倪星星脖子上的伤口只怕不会好,我们晚上趁她睡着重新拆线缝合,但没有适当的药物辅助治疗,只能等她自己伤口愈合了。”
老左看了费晚一眼,赶紧自我辩解:“将军,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使她的伤口看起来没那么大,但地球上医疗水平就这样,找不到药物,那也没有办法,但伤痕没有在显眼处,领子可以遮挡住。”
看费晚神色不善,老右赶紧转移话题:“将军,小剧场之事是施一航派人做了手脚,我们的行动引起了这个地球人的关注,宇宙最高联盟有规定,我们不能影响初级星球科技进程,如果这个地球人查出了您的真实身份,那度假的事只能在别的星球完成了。”
“对啊,好不容易将军有了个您不讨厌的伴侣,移到别的星球度假,很难找得到哦……”
“能让将军不讨厌的人真还挺稀有的……我指的是真实自然成长的人类,不是车间制作的编程机器人,这种机器人当然按将军您的喜好来……”
老左拉了老右一把,老右扯回话题:“将军,还有一件事,通过观看视频,你了解邀请别人同睡是什么意思了吗?”
费晚转过身没说话。
两机器人耐心地等着,好半天才等到他点头。
两人互望,奇,将军这是在尴尬?
这可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情绪,赶紧记下多巴胺分泌水平。
“将军要抓紧了,争取尽早和倪星星确立关系,和她产生实际的婚姻,这么做的好处有两个,第一,可以断绝了施一航的念头,让他把目标转向其它未婚女性,第二,将军可以尽情地享受地球假期,从此以后有倪星星给您驱驶,照顾您一切日常小事,比如买辣酱什么的。”
“只可惜,这个机会终于还是失去了,这段时间倪星星伤口未愈,确实不好再进一步,但将军,就我们查的资料上说,还有其它很多增进感情的方法,比如说玩亲亲等……”
费晚皱眉:“那是什么?”
老右在键盘上急速跳动,调出解释来:“这是一种人类之间表示亲昵的一种方式,就是嘴对嘴交换体液,是一种嗅取荷尔蒙的原始生物意义,是灵长物动物的本能。”
“什么?这么恶心的事你让我做?”费晚凝视它们。
老左拉了一把老右,两人急速窜至键盘缝隙里,探出头提高声音:“将军,我们不是在故意搞事情,真是这样的,地球人认为用嘴唇接触另一个柔软的异性嘴唇,是种妙不可言的行为,将军,您就当作实验,去证实一下,看看是不是对的?这种事,您以前从来没有实验过吧?”
费晚支腮,看电脑屏幕半天不出声,等得两机器人都差点绝望了,才点了点头:“有道理。”
两人松了一口气。
“但是,一个人的口腔里生活着近几百种口腔细菌,如果吃完大蒜类含有不明气味的食物,口腔实际上不会比某排泄器官干净多少,你们确定这真是种妙不可言的行为?”
两机器人互相望了望,同时泄气:“将军,您自己决定吧,我们的意见,只作参考,毕竟这些资料也只是从网上查来的。”
老左想了又想,垂死挣扎:“将军,我能提个建议吗?”
费晚点头。
“您不能老固守以前的老观念,得多尝试些新东西,比如说,您以前从来不和人拥抱的,有人站离您一步距离之内,您都会不准许……”
老右呵呵笑:“对,对,对,星际联盟主席新上任,站得离您近了一些,被您直接推下了主席台,造成重度软组织挫伤,从此之后,只有和您进行体能训练,被您痛揍时才有可能和您近距离接触……”
老左赶紧打断了它的话:“但您最近也经常和倪星星拥抱了,不是吗?”
两机器人期待地看他。
费晚皱眉思索:“那就试试?”
两机器人连连点头。
“你们今晚调试出一种能杀灭大部分口腔细菌的漱口水来,做好准备!”
两机器人面面相觑,隔了好一会儿说:“将军,您是准备给自己用啊?还是给倪星星用?”
“当然两人都得用?”
老左不怕死劝说:“将军,这么一来,哪还有半点地球人所说的浪漫?”
费晚怒了:“那你们就要我冒吞几百种细菌的风险?你们是怎么保护上司的?你们的风险意识呢?”
两机器人觉得自己一腔热血负东流,一番好心喂了狗,没意思得很,提起精神劝说:“将军,我建议您还是自己先用用,如果不管不顾地往人家嘴里喷,很容易被人当成神经病的。”
“对,将军,先杀死自己口腔里的细菌,药水在自己口腔里有遗留,亲嘴之时,顺势把液体送往对方嘴里,效果也是一样的。”
费晚沉思:“听起来有点道理。”
两机器人互相望望,同时松了口气。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办公楼里,柯志华把桌子上的东西整理好,正准备离去,助理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脸无可奈何:“柯律师,这位倪女士一定要见您。”
柯志华一怔,门已经被推开了,戴大黑框眼镜,口罩遮了半边脸的女人直接走进。
他认出了来人,向助理摆手,让他出去了,向来人说:“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倪雪境拿下了挡在脸上的墨镜,取下口罩,坐在他对面:“老联系不上柯先生,只好自己亲自走一趟了。”
柯志华暗暗叫苦:“你那单事,我不能接的,我已经跟您说得很清楚了。”
“是吗?同样在调查她身边的那一位,我只不过想买点消息而已,顺手之劳,柯先生现在还讲究职业道德了?”倪雪境笑了笑说。
柯志华尴尬地问:“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倪雪境说:“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就这么大一个圈子,柯先生想瞒得密不透风,怎么可能?”
柯志华无可奈何:“您到底想知道什么?”
“她最近的状况我想你应该知道了,我只想知道,她请了哪一个营养师,健美教练。”倪雪境垂头端详自己的手指:“这些,影响不了你查的事吧?“
柯志华一怔,摊手:“我还真没往那方面查过。”
倪雪境根本不信,写了个数字给他:“柯先生还是想好了再答我。”
柯志华拿起纸条看了看,放下了,踌躇了一下,隔着玻璃看到助理拿着电话向他打手势,站起身来说:“倪小姐,您等等我,我接个电话……”
他站起身离去。
倪雪境心中恼火,只好等着,隔着笔筒看到了桌上白纸写的两个字,左右望了望,见玻璃外柯志华背对着她接电话,无人注意她,悄悄抽出了那白纸,看了看,拿出手机,拍下了白纸上的内容,把那张纸依旧放回桌面上。
柯志华接完电话回来,赔笑道歉:“对不起,倪小姐,太多事要忙了。”
倪雪境站起身来,把墨镜戴上:“算了,你不愿意接,我也没办法,先走了,晚上还有戏拍。”
柯志华看着她离去,等房门合拢,想了想,检查桌上,见一切东西似乎原封不动,放下心来。
他拿起办公包离开。
有风吹来,从窗子缝隙间吹进来,揭起了白纸一角,现出上面几行字,划出大大的问号,其中一行:……5月12日,洗脸之后,倪星星演技大退,当日被陈导责备,事后她重回洗漱间整理,演技恢复稳定。
纸上列出一系列的时间点。
一连串的问号之下,黑色号笔批出:难道她的演技和眼睛有关?
楼里灯光一盏盏熄灭,白纸隐在了黑暗之中。
………
“戴一条珍珠链,就能遮住脖子上的伤口,医院给你用的药很不错,是最新的能让细胞快速再生的药物。”丁阑把珍珠链替她戴上。
“还好新戏告一段落,要等播出两周后看效果调整剧本再拍,要不然,出了这种事,我麻烦大了!”倪星星边照镜子边说。
“对啊,星星,最近这段时间你的事儿可真多,顾柯怎么会又找上了你?”丁阑从果盘拿了个腰果吃。
倪星星坐到她身边,扑哧一声笑了:“他哪里是找我的?”
丁阑侧过身子看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你说,他找谁?”
倪星星神秘地说:“猜猜看?”
丁阑想了想,摇头:“猜不出。”
“那里只有两个人,除了她,只有那位费叔叔,那个罪犯当然是找费叔叔的!”
两个同时望向在屋子角落里用瓶盖堆砌着大厦的丁蕾,她没有望向两人,全神贯注地把胶水涂在瓶盖上,瓶盖依颜色一溜长排摆好,大厦已然建好了大部分,只剩封顶。
倪星星惊奇地说:“蕾蕾,你跟我说话?”
丁蕾没有回答,只看着那栋建筑模型,拿着手上的瓶盖比划。
丁阑说:“她感兴趣的东西现在会插两句嘴了。”
“伯父研究的药物对她的治疗有效果?”倪星星问。
丁阑点了点头:“有一定作用,但上次大火,许多资料被毁,其中包括了自闭症研究资料,拖慢了整个治疗进程。”
“真可惜。”倪星星说:“不过刚才蕾蕾分析得不错哦,顾柯是来找费晚的……”她压低声音挤眉弄眼:“他对费晚……”
丁阑恍然大悟,笑得腰果都咳了出来:“你是说他们两个?费晚这么能招蜂引蝶?星星,你的情敌是个男人?”
“招蜂引蝶的意思是招引蜜蜂,吸引蝴蝶,不是招惹疯子,倪阿姨的男朋友招惹的是疯子。”丁蕾拿了整块瓶盖粘合好的屋顶比划,似乎遇到了什么疑难,皱紧了小眉头。
这么个小不点的孩子冷不留神插两句,听得倪星星一怔一怔的,低声问:“丁阑,蕾蕾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啊?”
丁阑摇头:“我有时候都怀疑她脑子里是不是住了个成年人!”
“不,蕾蕾只有十岁!”说完,丁蕾嘀嘀咕咕地嘴里念叨什么,拿了支铅笔运算:“依我看,星星阿姨的男朋友才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不惹人,人家不会惹他!”
倪星星一口水喷了出去,咳个不停:“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这是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的关系。”丁蕾这次答了她的话。
倪星星完全不明白,只当她胡言乱语,回头低声问丁阑:“丁阑,你从旁观的角度看,你说,费晚他对我到底怎么样?我觉得他没拿我当女朋友。”
丁阑侧头看她:“怎么会?他向女朋友表白买车子的事现在还在网上传着呢。”
倪星星垂头丧气:“可从那以后,我越来越觉得他不是我男朋友。”
“是什么?”
“是老师,大BOSS,游戏队长,教练……”
“他怎么了?”丁阑奇道。
倪星星垂下头:“但从那以后,我们在一起,就是讨论怎么演戏,怎么锻炼形体,最多一起吃饭,吃完饭就回各自的家。”
“这个,怎么不正常了?”丁阑看她扭在一起的双手,恍然大悟:“你是说他对你没有一点亲热的表示?”
倪星星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有时候吧,他看着我,眼睛里似乎冒着光,让我见了浑身暖洋洋的,像喝了酒,但有时候,特别是我达不到他要求的时候,他看着我,让我浑身冒冷汗,还记得高中时的班主任吧?就是我考最后一名时,看我的那种眼神……”
丁阑怔了怔:“这……,不可能吧?“
倪星星沮丧:“是的……丁阑,你说,这关系正常么?你和费天铭谈着的时候,他会用这目光看你?情侣之前不应该是多少有点脉脉含情的意思吗?”
“这……这倒的确是的,我和天铭,没有像你们这样的。”丁阑想起了费天铭那双似乎什么时候都泛着桃花的双眼,施一航的怀疑豪无道理,他们两个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知道,星星阿姨嫌费晚叔叔没对她做恋人之间该有的事,所以,费晚叔叔真有同性恋倾向!”丁蕾插言。
两人互相望了望,倪星星问:“蕾蕾,你从怎么会知道这些?”
丁蕾没有回答,弯腰堆叠瓶盖。
“她就是这样,外界的对话偶然有两句能进入她的耳朵里,比以前好多了。”丁阑说。
倪星星回想费晚的容貌,喃喃地说:“他那张脸,确实男女通吃,但那双眼睛,发火的时候能把人看得恨不得埋了自己!”
丁阑压低声音问:“星星,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就这种程度,不都告诉你了吗?”
丁阑瞧了丁蕾一眼,见她只顾自己玩瓶盖,再压低声音:“星星,我的意思,你们俩就没有更近一步?”
倪星星摇头:“没有。”迎上了丁阑的双眼,吞吞吐吐地说:“他连亲都没有主动亲过我……”
丁阑哦了一声:“难道费晚真有问题?”
正说着,敲门声起,丁阑嘟哝:“谁这么晚来?。”
她去开门,倪星星走到丁蕾身后看她搭房子。
“星星,找你的……”丁阑声音有点怪。
倪星星回头,费晚昂然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提了个小塑料袋,塑料袋里隐约放了个小喷壶。
她正想打声招呼,丁蕾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来到了费晚面前,半仰头朝他打量,小脑袋瓜点了两点:“你就是那位叔叔?”
倪星星怔了,她来丁阑家次数多得数不清,也没见丁蕾打声招呼,转头看丁阑,看清她的表情,顿时心平气和,显然,作为她的亲姐姐,丁阑也被打击得不清。
费晚居高临下冷淡看她:“你就是那位小朋友?”
“对,我是丁阑的妹妹。”再从上至下打量他一番,上前拉他的手:“叔叔,来,看我搭的屋子。”
两人目瞪口呆。
小手拉大手走到屋角大厦前。
“叔叔您看,大厦建到了这个程度,外观上看很完美,但我对它进行了防震测试,觉得它似乎在构造上达不到防震的要求,如果遇上台风或者地震,容易倒塌……”丁蕾说。
“这个很简单,在中上部分用瓶盖相叠,制一个大铁球,当台风来时,铁球由于惯性把大厦拉向相反的方向,减少大厦晃动。”费晚说。
丁蕾小手托腮想了想,点头:“对,我怎么没想到?”偏头:“叔叔,你懂得真多,是我认识的大人之中懂得最多的……”看倪星星:“叔叔,女人都很做作的,她如果不嫁给你,你等着,等我长大了嫁给你……”
丁阑忙跑过去捂她的嘴:“蕾蕾,你说什么呢?”
丁蕾掰她的手,挣扎:“姐姐,从学识上看,倪阿姨配不上费叔叔,倪阿姨不学无术,费叔叔学识渊博,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大,他们两人如果结婚,中年之后,倪阿姨成了油腻中年大妈,只知道跳广场舞和菜价,费叔叔是某国际著名专家,倪阿姨会被抛弃的,会晚境凄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