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安顿好这帮孩童之时已近酉时,锦衣卫队这才能稍微歇息片刻罢,可即便如此仍旧不能放松警惕,更是需要安排人手轮流看管。
一瞬间,偌大个府衙之中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官兵。
休说这府内有人巡逻,单说这徐州县衙外围,他们也不打算放过。
而在这徐州县衙之中,唐剑秋特意要了一间偏房住下。
这公堂之上乃是谈论公事的,一般是用于审问犯人,任何人都不得戏言。
由于姿事重大,唐剑秋只好叫方小渔,熊翼他们这些身为百户,试百户乃至小旗这些个七品之上的几人前来问话。
身为试百户之一的熊翼在知晓那厮所做所为之后愤怒握拳,说话间更是多了几分阴狠,即便说他是张翼德再世也不足为过。
“大人,这徐州县令真是可恶至极!竟藏了这么多无辜幼童,最为过分的是,这厮还打算将其转卖,该杀!”
唐剑秋亦是感慨良多,“单是徐州县就开出了六百余起虚假证明,其他地方又开出多少?那些已经被卖出去的孩童如今又在何处?
他们的家人又是否还在翘首等待?还有那些诱拐孩童的元凶,徐州县令吴能犯案如此之多,为他诱拐孩童的人又岂在少数?
他们究竟是谁?何方人士,如今藏身在何处?又是否是在寻找下一个受害的目标?凡此种种,又怎能让本镇抚不担忧?”
唐剑秋愤慨激昂,换做往常他是绝对不会说这么多的,可如今发生的种种让他不得不防。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人若有半点担当,半点作为,也不至于犯下这不可饶恕的大罪!
唐剑秋越想越气,额头和手背在过于愤怒的情况下凸起青筋,俊秀的面容随之产生狰狞。
“都是群该死的畜生!”
和他同样感到愤怒的是锦衣卫一行人。
他们本就是血性男儿,虽没有女子那般感性却也至情至性,只觉得那帮歹人全都是些可恶至极的禽兽!
“这就是大人为什么要我们留活口的真正目的?如此也好从他口中问出话来。”
方小渔欠了欠身,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唐剑秋是何用意。
“大人还是觉得还是要从吴能身上着手调查吗?”
另一名锦衣卫不由得一问,虽说这的确是一个办法,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能追出多少,最初的又是否就是真相?
唐剑秋点了点头,道:“恐怕也只有如此了,眼下将孩童安顿好之后,就该张贴告示广张贴告示,广而告之了。”
“是!属下一定着手去办!”
如今天色虽不算太晚,可真要他们安排去干远比白天效率要低,而他们也只能尽量处理好此事。
“陶主簿和吴能定是要带回去定罪判刑的,问题是徐州县更是邀请朝廷立刻派人接管才是,大人可有合适的人选?”熊翼追问上一句。
说实话,唐剑秋心里也没有一个主意,即便真要派人接管,他最多也只能提个意见,至于究竟该派谁去那就得看皇上的意思了。
“皇上的心思本镇抚不敢随意揣测,但愿能派出一个让百姓合理安心的清官。”这是唐剑秋目前唯一的奢求了。
“唐大人,吴能该如何处置?”
方小渔倒是想听听唐剑秋的主意,究竟是派人将他押送回京还是严刑拷打问出幕后?这一切恐怕也就只能等唐剑秋自行安排了。
唐剑秋不过是冷笑一声,而后拍案叫绝。
“本镇抚亲自去!”
闻言,方小渔的瞳孔猛地一缩,似乎不敢相信唐剑秋说的话,“大人的意思是夜审?”
虽然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换做往常唐剑秋即便是要审问也极少数是在夜晚,看来唐剑秋对此案的确埋下了很深的怨念。
关于这点唐剑秋也没有否认,他很是坦荡的承认了下来,“不错。”
“什么!”
众人一惊,唐剑秋这个活阎王竟然打算在夜晚的审问!
这要是再配上北镇抚司“牛头马面”的方小渔和阿飞那还了得?这岂不是上演一场阎王殿?
他们甚至都不敢去想吴能最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毕竟这俗话说得好,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夜晚对于任何人而言多少都会有那么一点恐惧,先不管那人身份与否,何况是本就做贼心虚的人,想要问起话来也远比白天问话轻松许多。
接下来就看那厮的口供了;
唐剑秋是这么想的,于是向关押着吴能的大牢之中走去。
或许吴能曾经威风过,或许他曾经因搜刮民脂民膏而沾沾自喜,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关押在自己所管辖的府衙之中。
而他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感到恐惧;
大牢内,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那昏暗的烛光下,整座大牢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在生锈的铁栅栏后面,囚犯们眼神空洞,面容憔悴。
他们身披破烂的囚服,满身污垢,身上还带着手铐脚镣。
牢房内异常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铁链声和囚犯的叹息声,还有唐剑秋脚步声逐渐靠近的声音。
一众囚犯闻风丧胆,像是看到恶鬼一般,纷纷避让。
尤其是在对上唐剑秋这双凶戾的眼瞳时,感到了无休止的恐惧。
墙上挂着几盏昏黄的油灯,勉强照亮了这个阴森的空间,地面上铺满了干草,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住了。
对于他们而言,每一天都过得格外漫长而又痛苦,一众囚犯在绝望中等待着制裁,而他们也只能被遗忘在这黑暗的角落里,渐渐凋零。
唐剑秋目光冰冷,他站在这只隔着一层护栏之差的吴能面前,勾勒出了一抹让人感到怪异的笑容,那模样之可怕即便是百鬼见了也要纷纷避让。
“把它打开。”
唐剑秋一声令下,无人敢反抗,尤其是衙役头头,赶忙掏出钥匙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