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的灵位前。大夫人跪下上了一炷香,眼泪簌簌。简娘站在一边,神色暗淡,她才刚刚知道林大和玉娇儿的遭遇,变得失魂落魄。“老爷死了,至今连一炷香都没有上过。”“娘,女儿也给爹上香。”萧玉蝉跪着,在她心里还有一个疑问,纠缠多年。此时此刻,她想问个明白。但看到二娘的肚子,还是没有开口。“妹妹,我们换个地方说话。”离开祖祠,两位夫人到了客厅,关上了门。“萧家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女人了。”“有玉蝉在,听说她能像姐姐一样帮忙萧家打理生意了。”“毕竟是个女人,但好在有妹妹腹中的孩儿,这一定是个男子,能帮萧家延续香火。”简娘憔悴的脸上难得多了丝笑意。“如果是个男孩,能继承萧家家产是最好。可是,姐姐应该知道,这孩子……”“无关重要……只要我们说他姓萧他就姓萧。”大夫人抓着简娘的手,继续说:“萧家需要你和孩子,也需要林大。可是林大现在心不在此,他的心已经被玉娇儿带走了。你我都是女人,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姐姐是想用腹中孩儿换他回来萧家?”“要回萧家,更要让他振作。”“这样行吗?”简娘有些迟疑,低着头,想到以往种种,有些哀伤,“林大他素来不喜欢我,他的心里只有玉娇儿,就怕他不认这孩子。”这是个问题。大夫人知道简娘和林大的故事。这孩子本就是个错误。而且林大在萧家时,对待二夫人的态度本来就不算好。就连很多下人都知道。用孩子做要挟,逼他下山回萧家。万一他性子起来,不认孩子,就更不会跟萧家有牵扯了。简娘何等姿色女人呐!就算是此刻面容憔悴,荣光不在,那也是绝色之资,倾世之容!亏得是藏在萧家,深居简出,但凡铺光在外,肯定引起轰动,早就被什么文人墨客评作什么之首了。也不知怎么,一个小小的家丁,却对简娘心存芥蒂。简娘自己也很是郁闷,回忆往昔,只觉委屈,感叹从一开始跟林大就是错误。“妹妹,你莫要伤心,容我再想别的办法。”大夫人心思沉稳,知道现在不能把林晚节逼得太紧。“先缓两日,把萧府给重新收拾归整再说。”……大青山上。林晚节每日都在建房子,白莲教的人好几次要来帮忙,都被林晚节拒绝。除了建房,便是守在玉娇儿坟前,看着山间的日出日落,像一块石头一动不动。“这厮每日如此?”教主回到了大青山,远远地看着林晚节的背影,问身边教徒。“是的。”“这是第几日了?”“已有七日。”“他吃什么?”“寨中兄弟会给他送点儿。”“哼,一个大男人,凄凄哀哀,像个娘们儿。”教主一脸不屑,甩开大红的衣袖准备离开。忽然,她看见前面的壮汉坐在了地上,看着那一块简陋的墓碑,哭了。教主眉头一皱,却停下了脚步。不知为何,见这男人哭,她心中一阵烦闷,有一种想上去捏死他的冲动。明明有一身这么强健的身躯,却为了一个小小的女人自甘堕落,真的不是个男人!不过。教主能感受到这个大汉内心的柔软,似乎装着一个跟他肉体不想匹配的灵魂。细腻多情,亦是深情。“那个叫玉娇儿的长得好看吗?”“嗯?”教徒愣了一下,不明教主忽然关心这个作甚?“好看好看,当然好看,可是去年杭州城的花魁呢。”教主回忆了很久,在林晚节昏迷的时候,那个燃烧自己生命到最后的娇柔女人,画像逐渐在她的内心呈现。教主想起来了!当她看到那个叫玉娇儿的女人,第一眼便知她命不久矣。甚至可以说应当已是个死人了。但她依旧坚持着,甚至还告诉他人如何分辨青蒿,如何制作药物。很多人都不理解,那个小小的女人是靠着什么坚持到现在的。听说她是为了完成一个男人的嘱托。人的精神力量会让人完成一些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教主逐渐理解,却觉得那个小女人不值得。现在,看见这个男人痛不欲生,为了她而隐居深山。教主忽然觉得玉娇儿的付出是值得的。“南宫红叶,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心海之中一道闪电划过,教主从思量中惊醒。风中带来了男人的哭声,尽管相隔甚远,这哭声却在山林间显得声嘶力竭。“哎!”小教徒叹了一口气,被林晚节情绪所染。“他经常这样?”“只有在无人之时才会如此,我们隔着那么远,他应是没注意到我们。”“此人医术精湛,乃不可多得之才,尔等好生伺候,凡有吩咐,尽皆满足。”“是。”大青山中的风带着林晚节的伤心传到了很远。半山上,两个家丁带着大小姐走在山道上。林间起了几只鸟雀。“怎么风里有人在哭啊?”一个家丁停住了脚步。“是林大哥!”“这么远,都能听到?”家丁议论。萧玉蝉心弦动了,风中声音微弱,却也细腻可闻。林大的悲切都在风里,钻入了萧玉蝉的心里。前几日离开时,还觉得这林大不甚悲伤。现在来看,真是被他骗了。风中哭声如此,可想此时此刻他的人经受着怎样的哀痛?萧玉蝉眼眶红了,眼泪夺眶而出。看得两个家丁慌了神。“大小姐,您别哭啊。”“咱们把林大哥请回去,一切就会好转的。”“大小姐……”萧玉蝉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一人窜到了前面去:“林大,我会陪着你的!”林晚节哭得累了,心里舒坦了许多。一具高大的身躯。一个穿越的灵魂。似乎都压抑着他,不让他表现得那么窝囊。至少要在人前表现出男人的淡然。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林晚节才能发泄出人之根源情绪。这才是最真实的他。而在听到有人接近后,林晚节又把自己的心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