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白再次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酒劲太大,脑袋到现在都是昏昏沉沉的,而昨天晚上,他似乎还接连做了好几个梦?
梦里的场景太模糊,只是隐隐约约,有人在哭。
揉了揉脑袋,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却突然愣住,低头,他猛然间看向自己的身体,竟然是未着寸缕一丝不挂!?
这…
大脑有那么片刻的当机,他呆住,温润的眉眼间一片愕然之色。
隐隐约约,脑海里有凌乱破碎的画面一闪而过。
…季悠然?
环顾一圈,除了刚睡醒的他,就没有别人在。而那卧室里大红得刺眼的喜字依旧金光闪闪,象征着祝福和喜庆。
闭上眼,许诺白一时无言。
昨夜,他们到底…有没有?
独自一个人,在原地傻傻呆坐了半晌,最后,许诺白懊恼的抽了自己一个巴掌,啪的一声响,打得清晰又响亮,脸颊上立刻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可是,不够。
还要再打时,房间的门却被人轻轻叩响,门外,是许母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诺白,你醒了吗?”
许诺白停手,快速的穿好衣服,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门推开,他却欲言又止。
想问,季悠然在哪。可是又怕问了,到时候见到她,又更加尴尬。
“诺白,先去吃饭,我让佣人给你熬了点健胃粥,昨天喝那么多酒,可别伤了身体。”
不用等他开口,许母就已经拉着他的手向餐厅里走去,他点点头,心里已经做好了面对她的准备,可等真到了餐厅之后,才发现那里压根没有其他人。
这…不像是她的性格。
平时,她粘他粘的紧,几乎全程都跟在他身后,惹得他厌烦无比,就好像是被人时时刻刻监视着的感觉一样,不管她对他笑的多灿烂,他都只有排斥和厌恶。
“在找悠然?”许母率先坐下,看着他,叹息了一口气,才说道——
“她走了。今天天都没亮,她就已经走了,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留下任何话,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妈妈知道,因为我的原因,你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这些我都知道,所以,现在她走了,对你来说,这也算是摆脱,不是吗?”
“什么!?”
许诺白瞪大眼睛,后面的那些话他都没有听进去,脑子里只记住了一句话,那就是…她走了,季悠然走了!
以后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人烦他,吵他,闹他,跟着他。可以说,他自由了!
可是…
为什么心里却是空荡荡的?
他希望她消失在他眼前,不要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捆绑自己不爱的人,强行在一起,谁都接受不了,尤其是反抗着,试图借此来抗争的他!
可,绝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在他昨夜失控后,强…要了她的身子时。
闭眼,他深吸一口气,再睁开,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犹豫懊恼的神色,目光温润,却透着一抹坚定,问——
“她在哪?”
机场,熙熙攘攘。
灯光很亮,而玻璃窗外,明黄刺眼的日光由外投射,更是将这一方空旷的候机厅,给照耀的一片光明。
戴着墨镜,白色纱裙,套着一件黑色皮衣,下身,小脚的九分牛仔裤包裹着纤细修长的双腿,既有帅气流露,又有几分小女人,从季悠然出现后,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就不少,可她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样子成功吓退了不少想要前来搭讪的男人。
此刻,距离登机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而她,已经在这里发呆了一个上午。
天下之大,好像没有哪里可以容下她,而她,又不知道该去向哪里,于是游荡了几圈后,来到了机场,没有目的地,仅仅是随意买了一张机票,去哪个城市她没去注意,只要…能逃开这里就好。
当初,有个人如同一束光,照亮了她自卑而怯懦的整个世界,所以把那个人当成了梦想和全部,如今,她的梦想成功的握在了手心里,可是却…不得,不放。
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朝外看,几架飞机正停在阳光之下,那金色的光芒,笼罩在机身的一片银白上,折射变幻,煞是好看。
季悠然靠在椅背上,看着看着,脑海中便浮现起了另一个场景——
同是艳阳高照的日子,有个年仅七岁的小女孩却不敢出门,只能躲在阴凉的房子里,透过窗台,悄悄的看着草坪上同样玩耍的孩子。
那样肆意的笑,那样欢快的奔跑,她真的,真的好羡慕。
可不管再羡慕,小女孩始终都不敢露出脸,因为那个时候,她先天兔唇,除了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再找不出一丝优点,从记事起,就已经被嘲笑过,讽刺过无数回。
或许小孩子的取笑,其实大多时候都无意,仅仅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罢了,可小女孩不这么想,她本来就自卑,由此而衍生出特别敏感的怯懦和难过。
可那天,有个小哥哥,同样小小年纪,却在将那一架遥控飞机撞进了她的窗里后,对着惊慌失措跌倒在地上的小女孩抱歉的伸出手,笑道,“对不起,没控制好,吓到你了。”
小女孩不安的抬头,想过对方在看见她时,脸上会流露出的嫌弃和嘲笑,可是,没有。
那双温润如玉的眉眼,仿佛蕴藏了温柔的笑意,看向她时,除了歉意,再无其他。
然后,她便看见,他朝她伸出了手——
“这么可爱的妹妹,和我们一起玩吧,我教你。”
从来没有人,在看清她的模样时,对她说:你很可爱。
那一刻,她委屈酸涩,泪如泉涌。
那一年,她七岁。
那个小女孩,她叫…季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