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深秋的凉风有意无意地刮过。
城市东郊的一幢花园别墅里,欧式古钟端庄地挂在厅堂,见证着光阴流逝的痕迹。尽管房子宽敞古雅,却透着一股尘封的孤独与沉寂。
二楼房间里,宋逸如像往常一样端坐在电脑前。屏幕光亮的细微闪烁间,等待没有带来惊喜——邮箱里依旧空空如也。他用力哐了下鼠标,目光凶狠。
过去的种种恍若惊梦,变成希望落空之后的失望。他满心烦躁地下楼,冲着一楼的司机叫喊道:“老王,开车!”
黑色宾利在开往市区的道路上疾驰,繁华夜景一路飞逝。宋逸如大力摁下车窗,深夜的凉风灌进车内,也无法使他狂躁的心情平复一分。曾满心欢喜地以为,不会再被孤独感吞噬,可年少的容颜太易消逝,到头来依旧是青春梦碎。
十分钟后,车子在星辰酒吧门口停了下来。宋逸如打开车门,一片霓虹浮现眼前。他面无表情地冲司机甩了甩手,朝酒吧走去。纵使知道司机完全尽忠于自己的雇主——父亲宋世祥,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去处,更不担心司机向父亲告发自己。他们父子俩的眼里,何时有过彼此,又何须惧怕?
刚靠近酒吧的势力范围,便是一阵锣鼓喧天好不热闹,那些重金属乐器就像是在他耳朵里敲打一样,撞击着他脆弱的耳膜。尽管已是深夜,这个城市的夜生活却刚刚开始。灯红酒绿的世界里,各色男女聚在一起,在舞池中忘情地扭动肢腰。
随着一首迪斯科舞曲的结束,躁动的人群停止摇摆,跟着音响中的慢节奏走起抒情风。宋逸如拨开沉醉的人群,将目光投向台上——
舞台中央,陈一诺怀抱吉他而坐,宁静地唱着一首慢调老歌。柔和的灯光打在她脸上,衬出她脂粉不施的面庞,仲夏夜的月光一样素净明亮。流光溢彩之中,她的歌声气息平稳,不似一个十七岁女生在低吟浅唱,更像看透世事后的苍凉叹息。
忘我慢摇的人群外,宋逸如入神地聆听着,狂躁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歌曲落下休止符,陈一诺怀抱吉他下台,人群在劲爆的DJ声中再次回归本色。宋逸如点了一杯果酒,于喧嚣声中来到一处桌椅旁坐下。
陈一诺从后台走出,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她一眼就瞄到了酒吧的常客宋逸如。
宋逸如抿了一口桌上的酒水,裤兜里的手机在这一刻传来振动感。就在他低头看向手机的一瞬间,陈一诺不露声色坐到了他身旁。
见他对着手机屏幕的脸流露出为难的神色,陈一诺从万宝路烟盒里取出一支香烟,干练帅气地点燃,幽幽问道:“谁啊?”
见是陈一诺,他不紧不慢地将手机装进裤兜,“还能有谁,周思影呗,说是下周就正式演出了,让我去给她的彩排加油打气。”
她动作熟稔地吞吐了一口香烟,目光深沉,“那你去吗?”
宋逸如少有的沉稳状,“初选都没去,彩排怎么可能去?我一直以来都是把她当妹妹看的,不想她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纠缠中。”把她当成妹妹、感激她少时的陪伴,即使知道她多次对身边的朋友不利,也总是选择原谅。
陈一诺没有说话。动感十足的DJ声中,她一声不响地抽着烟,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围攻的下午。既是如此,那便一直缄默下去吧。
见她脸色不佳,宋逸如闷声不响地将杯里的酒饮尽,尽管自己心情不佳亦决定将她逗乐。他勾起亦正亦邪的笑容,借酒装疯:“尊敬的亲爱的威武的一诺姐姐,上次校庆你不是得了头奖了嘛,怎么这次不参加了?”
陈一诺掸了掸烟灰,淡淡然说道:“那都是初中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这不有接班人了,我还是安心隐退吧。”
“你还培养了接班人?谁呀?”
“你们班上的莫伶俜啊。”陈一诺不假思索。
“她还会唱歌?”宋逸如露出夸张的质疑神色,仿若受惊。见陈一诺没有表示异议,他阴郁的心情顿时因为提到某人而好转,“她一书呆子,怎么可能有能力接你的班,有你唱得一半好听就不错了,你可别被她那张仙气十足的歌星脸欺骗了……”
陈一诺对他自以为是的见地早已见怪不怪,“我指导了她两次彩排,她资质挺高的,不信你等到校庆那天,保证出乎你的意料。”
“那我可得好好关注她,看她是怎么不自量力、在台上出丑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他的内心却从这一刻起充满了期待。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一向对人爱理不理的莫伶俜,是如何成功“俘虏”陈一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