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午很快过去。午饭时间的大食堂,众人端着餐盘来来去去,场面有点像蚁群移巢——此刻,人和蚂蚁一样,都是托着粮食迁移。
陈一诺端着餐盘,像一个头回来的客人,游走在人流之中。一番左顾右盼之后,她发现了靠窗角落里的莫家姐妹。
见到她后,姐妹俩都忙着让出座位,“一诺姐,今天可算在食堂见着你了。”
“学校的饭菜少味道,我一般都叫外卖的。”陈一诺爽朗地落座,谈笑间尽显江湖气质。见姐妹俩的餐盘里光是清淡小菜,她又蹙眉:“你们这是扮兔子吗?我再去叫几个菜过来。”说完,她便要起身。
“不用了,一诺!”莫伶俜拉住她,随口找了个托辞:“我和弱弱正减着肥呢!”
“是啊,一诺姐你千万别去,不然就前功尽弃了!”莫弱煞有其事地发声。
陈一诺哭笑不得,“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减什么肥啊!”
三人说说笑笑地进餐,时而你为我夹菜,时而我喂你吃饭,亲密得好似亲姐妹,连莫伶俜也放下了往日的矜持,不时有笑容绽放在嘴角。
“对了!”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陈一诺贼笑着看向莫伶俜,“下个月8号,星辰酒吧是我的主场,你去帮我撑撑场面呗,反正那时候已经放暑假了。”
莫伶俜腼腆地笑笑,“星辰酒吧可是光南市最大的酒吧,我哪儿撑得住场面啊……”
陈一诺不依,“一个人上台多孤单啊,你必须得去!”
莫伶俜有些犹豫,“我从来没有去过酒吧那种地方,你先让我考虑一下吧。”
看着她为难的样子,陈一诺忍不住坏笑,将手臂搭在她肩头,佯装认真:“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调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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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结束后,暑假如期而至。
市中心某建筑,一家宽敞明亮的武馆里,教练和学员们正严肃认真地练功。中气十足的呐喊声,起伏在楼层之中,昭显出年轻的激情与决心。
宋逸如混迹在队伍里,照着教练的一招一式,挥洒气力与汗水,并不时迸发出声声呐喊。可惜无论怎样临摹,都欠缺火候。
一天的训练结束后,他迫不及待地想在人前炫耀练习成果,可是,应该向谁展示呢?他转着眼珠子想了想,触到某个关键点后,狡黠地笑了笑。
说走就走,他将那辆心爱的“坐骑”从车棚里拖出来,神采飞扬地出征。
越过“千军万马”,踏过征途数里,“战车”准确无误地驶进清风巷。宋逸如满头大汗地下车,背后的衬衫已湿透,粘在背脊上。
“清风巷62号……”他推着单车,嘴里念念有词。循着小巷人家的门牌号沿路找寻,只为找到那个和学生信息表上一模一样的号数。
“找到了,就是这儿!”他刚想大声欢呼,转眼便收回了这冲动。
就在他伸手叩向房门之际,隐隐约约的琴声从屋内传出,他发热的头脑已然降温不少。与其被臭骂赶走,不如享受这片刻的安逸。他心塞地笑笑,在莫家门前的台阶上款款而坐。悠扬的琴声流淌进心里,他双目微闭,沉醉地靠在房门上。
房间里,莫弱坐在姐姐身旁聆听,是假期里上演的温馨常态。
莫伶俜一边弹琴,一边同妹妹讨论去酒吧献唱的事宜,“要是爸爸回来的时候我不在家,就跟他说我和同学看电影去了。”
莫弱扑闪着双眸,轻快答道:“这个借口不错。不过我听说酒吧好乱的,经常有人醉酒闹事什么的,姐姐你可一定要当心!”
莫伶俜沉吟了片刻,像陈一诺答复她时那样,笃定地说道:“放心吧,有一诺在,没人敢对我怎么样。”
夕阳西下,夏日的暑热并未消减半分,宋逸如的心中却是一片清凉。如果有一天,小孔雀能一心为他弹唱,该是一生颠沛也无怨无悔。
夜幕降临,小巷亮起灯火。直到屋内再未传出任何声响,宋逸如从莫家的台阶上起身,跨上墙根处的自行车,开启孤独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