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伶俜来到教室的时候,一群女生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她不由自主地靠近,直觉告诉她,此事与宋逸如有关。
“可怜的逸如,美好的青春年少就要蹉跎在监狱里了。”
“希望他能好好改过,争取早日出来……”
距离那场“校园警车”事件已有一月,莫伶俜终于听到了她最关心的消息:宋逸如因寻衅滋事被判10个月,少年犯管教所服刑。
10个月……也就是说,他无法再享受高三带来的充实感,不会和大家一起走进决定命运的考场。甚至能不能进入大学校园,都很难说。
莫伶俜感觉脑袋有些发蒙,忙回到座位定了定神。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为什么要一个不相干的人承受……
多日来的思绪侵扰,在此刻喷薄而出,她无力地趴倒在课桌上,悲恸流泪。
整个上午,她都浑浑噩噩的,不知是昨天被打蒙,还是被今天的消息弄蒙。
人声沉寂的午间,莫伶俜插上耳机,颓然地翻开课本。如今的她置身校园,耳机外是一个世界,耳机内是另一个世界。言语对于她早已失去意义,再也不会有一个金发少年从远处跑过来,呼唤她“小俜俜”,或是大言不惭说要打败她。
她失去的,又何止是对话的意义。再也不会有一个斯文少年坐在她身侧,给她温柔和鼓舞。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庞,那些相互勉励的日子,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往事一一定格,成为她高中时代独一无二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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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场雨幕的终结,宋逸如再也没有出现在校园里。
日历上的倒计时天数一日比一天日少,大家都豁出去了冲刺,对曾经的两位话题王子——林慕晗和宋逸如的提及也越来越少。
莫伶俜静静地做着练习,没有人跟她说话,也没有人跟她探讨难题。
整个世界多么清净,这不是她曾经理想的生活状态吗?
可为何,从出生起就已习惯的孤独,此刻显得这样无所适从?
不,她不能走神,不能放松。对宋逸如的亏欠可以日后补救,对林慕晗的依恋也可以随着时间放下。但高考只有一次,她不能整天陷在思想斗争里,荒废自己的前途。
一张试卷做完,她立马又换了一张接着做,撑着不让自己得空。
一个上午过去,她几乎不曾歇气,高速运转堪比机器。
中午从食堂回来,她一心想扑在试题上,连走路撞上了沈妍都不自觉。
“唉唉唉,回来!”沈妍尖声叫住了她。
“怎么走路的,长没长眼睛啊?”
“撞了人就打算这么走掉吗?”
“对不起都不会说一句吗?”
沈妍连珠炮似地拷问着她。她呆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过了半晌,她没意识地脱口而出:“对不起”,行尸走肉一般。
沈妍捂嘴哂笑,“这还差不多。”而后没完没了地嘲讽:
“看看、看看,我们高高在上的莫大学委也会说对不起哎!”
“以前是宋逸如护着你,我才让你几分,不然你真以为我怕你?”
“做人啊,还是低调点的好,别搞出一副不屑于和我们这些凡人打交道的样子,最后还不是低了头。”教训够了,沈妍故作姿态地走开,一路白眼。
莫伶俜表情木然,自始至终没有为自己分辩,从前的傲气荡然无存。
围观的同学想不明白,叱咤校园的“浅阳不败”、高三(五)班的骄傲莫伶俜,怎么会被一个沈妍打压成这样子。按理说,普通人只有在遭受重大打击后才会性情大变,可莫伶俜又不是普通人,她的气场曾强大到连男生都束手无策。
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做什么,或许从林慕晗和宋逸如一齐消失在浅阳的那刻起,她便失去了所向披靡的底气,只剩如今的茫然无措。
片刻后,她地愣愣回到座位,一头伏在桌上,闷声哭泣。
她倒宁愿一开始,进管教所接受教育的便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