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二章·数月之前(下)(2 / 2)

明月长空 昔时明月 2479 字 9个月前

子宇堪堪接住了这凌厉又猛烈地一击,径直后退,双足直抵到崖台边上才勉强站住,但对手强大的内力还是透过他的长剑灌入了他的体内。子宇强行压下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之苦,才发现虎口和双足因瞬时受力过度,均已渗出鲜血来。

此般偷袭,子宇不禁大生仇恨,虽说对手强过自己,但若非他偷袭在先,绝不能仅一合之下,便致自己于如此惨淡境地,方才那一击,对手固然胜在内力更强,速度奇快,招式诡异,但兼施偷袭才最是关键,如此情形之下,自己猝然应敌又以下迎上,时间太短而难以发力,故此吃了极大的亏。

子宇双目透出火芒,冷冷道:“未知何方宵小,竟然如此突袭暗算?”

这人身着貂裘,山羊胡须,年约四十上下,手中使一双护手刀轮,显非寻常打扮。只听他道:“看你这身打扮,又听你口生恶言,轩辕族人,没错吧,嗯哈哈哈…”

子宇笑道:“我乃轩辕子弟不假,只是我俱以实情言之,你年岁颇长,竟不明白背后突袭最为人所不齿,还如此得意,岂非宵小至极!”

那人哼道:“竟未能一击将你格杀,已是让你走了大运,既然你是轩辕之人,我特例让你做个明白鬼。你可记住了,我乃是西域阗门奢卓尔,下辈子投胎时你可别忘了,到时候找不到人呢!”言毕望天而笑,便要将那双手刀轮托上头顶。

阗门,地处塞外,西域戎族诸邦之一,是西域盟国中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子宇心道:“看来此人一贯是个嗜杀阴毒之辈,今天若不能将之击败,恐怕难能生离此地。”

而枯守必是死局,唯有先发制人或能争取一线机会,子宇当即将体内精修十数年的轩辕气脉提升到满弦状态,纵身而出,长剑直击,将自己手中的天玄剑式挥至上限,一着“龙鸣狮吼”,径取那奢卓尔头颈而去。子宇一出手便是拼尽全力,意欲将那奢卓尔一举击杀剑下。

奢卓尔本已瞄向子宇咽喉,准备祭出杀着,忽感到空气中锐流袭来,不禁吃了一惊,此人大伤之下竟不取守式,还敢抢攻而来!

奢卓尔眼睛缩成一线,叫道:“来得正好!”他欺子宇大伤之身,力道必然弱于自己几线,挥起双手刀轮,便向子宇剑锋来处直接撞去。

子宇此时已然取不到他脖颈,又见对方横轮阻击,自不会与之硬拼此记,当下翻身侧腕,将手中长剑挥出层层剑雨向他头顶卷去。

奢卓尔见头顶之上剑影重重,如长江大水一般滔滔而下,急忙双轮齐挥,一阵格挡之下,竟差点不支,不禁大吃一惊,因为如此精湛绝伦的剑法,必须仰仗于充足而且精纯的内力,绝非一个遭他暗算重伤的后生能使得出来。

奢卓尔只感到对手内力吞吐翕张,循环往复,经久不息,全然不似受伤之人!初时那凌厉一击,他明明已将自己的深厚内力贯穿对手丹田,可这小子竟能浑若无事?

本身他的护手刀轮不过数寸之长,又从手掌钩骨处沿出,经四指环绕而上,以短拒长,架起那如流剑雨,确实极为吃力,大惊之下又一连接了数十剑。

子宇见他身影一窒,已知唯一的机会来临。他之所以能在重伤之下还能这般拼尽全力,其实全凭对轩辕内功心法独到而深邃的理解,若非如此早已气绝落地。如此虽能一时压住伤势,将丹田中那股内力运用的无以复加,但终有尽时,也许这一口气断下,就再也提不起来了。

长剑飞舞,隔空断流,龙跃其上,凤翔其间。这着“龙飞凤翥”虽在子宇手中尚不甚熟稔,但这已是他的极致了。

若凭此着能将一举那奢卓尔击杀当场,便是得了生天,否则恐再无与之抗拒的可能,遑论胜他。

这一剑已然触及奢卓尔的脖颈。

奢卓尔也知厉害,突然爆喝一声,一股强大的气流由他身上迸裂开来,周遭碎石纷纷落下悬崖,岩隙树桠一一皮脱屑裂,就连那截直下而来的飞瀑也为之一倾,一时斜流。

败了,功亏一溃。

那一瞬间子宇只觉手中长剑撞在一股气墙之上,再也没能刺进半分,接着便是长剑脱手,跌落地上。

奢卓尔拭了拭脸上一道血痕,悠悠道:“哎哟,好小子,这剑倒是划得挺花哨的,还真是小瞧了你呢。可是现在该我了!”前面一句说得慢悠悠的,最后一句,他却已是喊将出来。

只见他两刀入扣,双拳紧握,合在一起,显然尽起全力,呼啸呜鸣声中以排山之势向子宇奔来。显然,对手要么会被他震死当场;要么被他震下悬崖,而后者便等若是死了两次。

子宇恍惚间竟已心灰意冷,此时周身之力早已衰竭,如若初时未遭那般重创,或可拼得一二胜算。

但在此时显然已是不回之天。

冒着经脉爆裂之险,再振丹田,以强抗强,或是此时唯一选择。但子宇丹田本已受挫,又对上奢卓尔已进入宗师级别的邪异内力,二者相冲,岂有一丝胜算。如此便能伤其一二,自己也是空门大露溅血当场,死得又有何意义。

生死一瞬间,子宇一动不动,但他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激烈,他在想着,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这奢卓尔竟是从那瀑布之上跳下来,并袭击了他。

岩层石缝中一丝流水的声音夹在那呜鸣之中,被分剥出来,进入了他的耳朵。

子宇眼睛中忽然暴起精芒,振全身之力,横移三尺。

奢卓尔如魔鬼一般呼啸而至,他怪叫道:“逃得过么。”

当然逃不过,根本不可能。

但谁又能想到,子宇这般闪移根本不是为了逃,而是站好姿势,迎接。

在求生的欲望之下,子宇竟再次振起满弦之力,长剑横身,以巧妙之法,护住大小心脉,等那奢卓尔锋劲已至,子宇探手便虚晃一剑。

一触即退,远遁而去。

奢卓尔只感到所击之处软绵绵的,忖道:“这小子竟已如此不济,想来是受我所伤又强行运气,丹灶已毁。”回过神来,子宇已为他击出丈远,落下崖顶。

子宇身处半空兀自笑道:“逃不过,但仍多谢相送。时日方长,愿有来期。”

奢卓尔也仰天大笑道:“若有来期,先在悬崖之下,把自己的尸骨一块块收拢起来吧。”但他行走江湖多年,杀人如麻,少见死了还要笑的,自然暗暗生疑,于是向那崖底望去,只见下方烟缭雾绕,深不可测。便有疑心,却也不敢下去试探。

子宇则不同了,因为他早已知道下方是一汪湖泊,他之所以横移三尺并非试图将那奢卓尔杀着避过,而是选好方位,好能跃身入湖。如此便将那奢卓尔骗过,让奢卓尔以为自己被他打下悬崖。

一旦跃入湖中,生还希望便是十之有九,至于最后那句话本不该说,但子宇心中着实恨那奢卓尔偷袭自己,而且他本性倔强,故此才嘲讽于他。

生死瞬间,他仍是作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并藉此逃出了绝境。“嘭”地一声,与水面相撞的痛感是子宇在那一瞬间最后的感觉。经历这一番生死之间的体验,他绷劲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全身虚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