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公羊晴不多问她,但此次事关太子性命,兹事体大。年华想公羊晴应该不会不搭理她。果然,没过几日,嫣儿就来唤年华前去。
年华进屋后,请安问好后。便等对面端坐的女子发问。心中也计量着怎么回她的话。自然是不能实话实说,她此前诬陷禹珏尧视人命如草介,可不能让公羊晴给知道了。
可没想到,公羊晴开口问的却是其他。
“我想听听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年华在她示意下坐于原漆木凳上,心知这公羊晴是明问暗审,她不追究自己过于冒头,也是好事。不用再绞尽脑汁想说辞了,便语气尽量沉稳些道;
“我与殿下遇袭时,那谭明宗口口声声说五王。谭家与五王也一向亲密,有姻亲之系,但实则是祸水东引之计。五王大势已去,虽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之说,但也不会蠢笨如斯。”
“年华斗胆,是…十三王爷!”
公羊晴看着她,不言语。
“如今朝堂中,四王、六王任于两省,十一王爷常年于军中,唯独十三王看似远离局势纷争,实则是韬光养晦。”
年华说出心中猜想后。暗暗打量公羊晴的脸色变化。她也只是猜测,毕竟这事若是深想,祈福之事由司礼监负责,而司礼监掌事的正是德家子弟。那是十三王禹祺霁的母家。
自先昭仁太子逝后,曾有六年时间,储君之位悬空未定。于此空挡间,当今圣上的各位皇子纷纷扩展势力。其中五王最为狠厉,十三王母家势大。还有其余各党势力快速崛起。
公羊晴垂了垂眼,淡道;
“你能思虑至此已是不错。十三王借刀杀人,让人误以为五王是绝地反击。此举,是想彻底让五王无翻身的可能,也会重挫了殿下。”
年华听她的话,像是话中有话,疑虑道;“难道还有其他的?”
禹祺霁想要一箭双雕,却反过来被侄子禹珏尧利用了。
如今,圣上若是明查,禹珏尧必定是想方设法的让那谭明宗跟十三王沾上边。十三王冒如此大的风险,到头来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有一举压死了五王和打击到太子。
圣上必会动怒十三王,但依照谭家和五王的关系,虽是有十三王冲了大头,也必然受牵连。
这才是真正的一箭双雕…算了五王和十三王。
难道还有什么?
公羊晴看她疑惑,出口一问;
“年华,你可知帝王之术?”
年华遥遥头。她又不是帝王。何以要知道这些。
公羊晴脸色严肃,道;
“你我虽非帝王,可伴的却是这大禹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储君!帝王之术,便是统御,阅人,平党。你心中势必在想,殿下此举,是削弱两王的势力。错!大错特错!若说满朝上下谁最想看到五王东山再起,那必是殿下无疑!”
年华心惊,难测莫过帝王心。那人虽还不是帝王,但那睥睨天下的王者之势,已无人可阻。
可是…他怎会想要五王东山再起?!
公羊晴的声音继续传来。解了她心中的疑惑。
“朝中各党势力交错复杂,平深制衡,牵一而动全身。殿下自入东宫,再到后来的太子府,整整十一年。十一年苦心经营的朝堂局势,怎会容许十三王说破就破?那谭明宗愚蠢,到现在还不明白是谁从一开始就在陷害谭家。”
“党派纷争,互相牵制,殿下稳居中庭。这便是帝王之术的统御!诸王玩弄的是权术智谋,而殿下要的是治国安邦。年华,你可懂得?”
治国安邦…
年华脑中回想起遇险时,林中种种。不由道;
“殿下是在帮五王?不是两者重击,而是一击一扶…殿下是在平衡各党。”
原来谭明启的作用在此。由他救驾,圣上就不会牵连整个谭氏家族。而对五王,说不定心生怜意,态度也会和缓许多。这便是扶!
这里所有人算的都是一颗帝王心…
公羊晴微抿口嫣儿递上来的茶,润嗓后,语气清冷道;
“谈不上相帮。五王处事过于狠厉不周,殿下自也不会让他势大。嫣儿,拿出来吧。”
话完,婢女嫣儿便从一匣子内,取出一物件。
是一年前,年华交予公羊晴的信!那封写有楚阳河献计的信!
原来公羊晴并没有将此信交予禹珏尧。只是私自收藏起来了。
公羊晴接过信,道;
“殿下此次不是一箭双雕,而是一石三鸟!这信你还是拿回去吧。此前时机不对,看目前的形式。楚阳河…怕是要再提了。”
嫣儿又接过信递到年华手中,年华一脸狐疑的看着公羊晴。
公羊晴只道;
“五王是因何触怒了龙颜?此事过去已经一年,朝中无人敢提及。便是殿下也不能。以是那楚阳河工程搁置近一年。殿下此次,也是想提醒圣上。这信中所言,既是你的想法,还是由你亲自献与殿下吧。”
年华从公羊晴屋中出来时,屋内的温意与室外的冷意突换,直冻得她打个寒颤。
她走到长廊下,瞧见院中的树木,有些还带着枝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