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日马文才翻开郭明月的课堂笔记,只觉得郭明月记录的知识点以及她写的每一条批注和感想,都十分精彩。更别说偶尔一两条针砭时弊的不显眼信息,其为人也正,其为学也精,让马文才感受到一汪清泉在他心头倾泻下来,清凉舒适。
不过马文才从未承认,也不想承认,他能从郭明月身上感受到难得一见的宁静和安详。
一本薄度适中的笔记本,似乎就可以从中窥见郭明月此人的才学品行。马文才试图从这一本笔记本中找出郭明月的破绽,试图想要证明他只不过是一个欺瞒世人的伪君子,试图找寻着郭明月不如马文才的证据。
她的笔迹笔走龙蛇,整页纸上的文章写下来行云流水一般,文章内容更是妙笔生花。马文才看不出,也找不出缺漏,他看着郭明月的文章只觉得他自己的心漏了一跳,却也找不出是何原因。马文才捧着书陷入了沉思。
是夜,万籁俱寂。
地字一号房依旧如以往般亮着灯火。棕黑色的书案上左右两侧的两盏青铜烛台上燃着烛火,书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和书籍。郭明月一边看着书,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着感想。
马文才坐在书案的另一侧,他在收拾着书案上的书籍,一本一本的叠整齐,他已经有些困了,想要就寝了。马文才眼角余光扫着郭明月,明亮的烛火洒在她专注学习的脸颊上,她晶莹的眼睛亮极了。马文才心中一动,却不知因何而动。
郭明月没有察觉到,她正看到书籍的精彩处,不由地喝一声好,手上的笔疾走飞龙,刷的一下就写下了许多黑黝黝的墨字。郭明月每日都是快子时(23:00~~00:59)才就寝,她还是打着地铺睡觉,和马文才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同寝关系。
马文才已经收拾好书籍吹掉他的那盏青铜烛台上的火,然后他拉开被子躺上了床铺。马文才今天难得心软了一些,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地面上用几张被子铺成的地铺,心中有些不太好受。假如郭明月硬是不想睡地铺,跟他吵床铺的归属,他就不会觉得心中过不去。
但马文才与郭明月已经用这种方式相处了一年了,马文才也开不了这个口让一半床给郭明月。马文才是一个骄傲的人,他朝郭明月低不下这个头,更朝她开不了这个口。因为马文才不仅仅是骄傲,他更进化到了高傲。高傲到了一个境界,他总是装出一副优越的样子,头总是扬高,却不知道抬着头就看不清前路,就容易摔倒。
马文才总是比郭明月早上床就寝,但最近,他总是失眠。晚上他睁着眼睛总是睡不着,他偶尔会看着床下的地铺看得入了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郭明月也发现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