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边说一边走出电影院,易子寒正要去取车,一个衣着单薄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捧着一捧花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她一只手死死抱着手,另一只手抱住了易子寒的大腿,苦苦哀求着,“大哥哥,买枝花送给姐姐吧!都说鲜花配美人,姐姐这么美,手上没有一枝花哪里行呢?买一枝吧。不贵。只要二十块钱。”
看着小女孩冻得长满冰疮的手,还有那时不时从鼻子里流出来的鼻涕,夏至心里满满的全是酸楚。
曾几何时,她也像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一样衣衫单薄地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地卖着花。
那时候不觉得苦。
每卖出一枝都会开心得不得了。
因为每卖出一枝就代表离她要缴的学杂费更近一点。
现在她幸运地锦衣玉食了,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大把大把不幸的人存在着,就像这个小女孩。
她打开包想拿钱买下小女孩所有的花,易子寒却抢先一步从包里拿出五百块递到那女孩手里,温柔地说:“小妹妹,花我全都买下了。这钱你好好地拿着!”
“谢谢你!大哥哥,你真好!你一定会得到大姐姐的喜欢的!”小女孩又惊又喜,将花一股脑塞进易子寒的怀里,然后紧攥着钱转身就跑。
只是由于太兴奋,结果没注意到脚下,结果绊倒在地摔了个结结实实。
不过她很快就利落地爬了起来,转头冲着想赶上前扶她的易子寒和夏至笑笑,随后又撒开腿往前狂奔起来。
易子寒看了,不禁笑了,“看来她今天可以早点收工,还可以奢侈地做个好梦了。”
夏至却轻轻摇头,“不会那么早收工的。很快她会捧着另一束花出来的。就算这里影院没人了,她也会转去夜宵摊。像她这种情况,不到凌晨五六点是没办法收工的。”
易子寒听了,不禁转头深深地凝视她,“你这么了解,是不是也曾做过花童?”
“当然。这是最不需要技术含量的活了。出卖的仅仅是自尊。”夏至苦笑。
“好在你终于靠自己走出来了。”易子寒听了,不由心有余悸,深深叹息,“如果你不坚强不上进,你可能大学都没机会进吧?夏至,越了解你,我就越佩服你。你真的让我自惭形秽。有人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可我现在觉得,苦难又何尝不是女人头上的皇冠呢?看看现在的你,像一块经匠人精心打造的珠宝,是如此的璀璨夺目。”
“其实如果有选择,我宁愿一生平凡。”夏至声音有些嘶哑,强打精神指了指他怀里的花,“要送我吗?”
“当然!”易子寒急忙将花递上,递到中途却又收了回来,皱眉说道,“这花不太新鲜了。对面就是花店,要不我重新买一束给你?”
“不要。我只要这一束。这一束就挺好。”夏至伸手接过来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仿佛拥抱的是自己曾经满目疮痍的过去。
过去全都是伤痛,但那是属于她夏至的一部分,无论有多痛多残酷多丑陋,她都要紧紧拥有。
只有那样,才不会让现在锦衣夜行的她感觉到自己就像一个被岁月操纵的华丽木偶……
易子寒看出她眼中的伤痛,不由莫名心疼,便不想再硬赖着她陪着自己了,虽然心里满满的不舍,但他知道她需要时间和空间独自一人舔食伤口,她已经精疲力尽了,她嘴边挤出来的每一个微笑都让她疼让她痛苦。
他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温柔地说:“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取车。”
夏至点头。
易子寒走了几步,不放心地回头,看她站在寒风中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捧花一动不动,晕黄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让他看了心里疼痛不已。
他多想多想奔过去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哪怕只是温暖她的身体呢?
可是他不能。
他怕他贸然的举动会吓跑她。
她是那般的敏感,像只受伤的小兔一般对四周始终保持着警惕,他不舍得惊到她。
她如果跑了,他又该到哪里寻她呢?
易子寒开车将夏至送到家门口停了下来,温柔地说:“到了。”
夏至回过神来,看看窗外,问:“天气这么冷,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易子寒笑得温柔,“下次吧。今晚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了。回去后好好泡个热水澡睡个好觉吧!”
夏至也没再挽留,“嗯。好。那你路上小心。确定了时间后,给我打电话吧。”
“好。”
“再见。”
“再见。做个好梦啊!”易子寒探出头来。
夏至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开门进屋。
她没有开灯,而是摸着黑上了楼,进了房间熟门熟路地走到望远镜前俯身,却意外地看到易子寒仍然静静地坐在车里。
车灯是熄灭的,可是她却清晰地看到车里有明灭的烟火在闪烁。
他在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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