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福平会在这里等你们一个月。一个月没回来的,先生说,你们不要慌。他会去你们家说服你们的父母,如果家中父母对你们好,关系融洽,那你们可以留在家,并给你个人私有五百两;如果父母亲属给你们雪上加霜,摧残暴打;先生说,毙了。”张通云接过纸详细解说。
“云哥儿,什么是屁……屁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怯生生上来问,张通云的方言口音有点重。
“不是屁了,是毙了。”张通云纠正道。
众女擦着泪花笑得又苦又涩。
“还有,你们回家后,可以借口向家人说,你们是外出经商,赚了点钱才回来;借口随便你们编,就是不能太老实。先生说,这是善良的谎言,对你们有好处。”李福平补充道。
“知道了,谢谢先生,谢谢两位哥儿。”众女应道。
“好了,大家去休息。”张道云学着先生的口吻说。
第二天,众女换上大明服,四面八方散去。
有回城里的,有回乡镇的,有回村落的。
兰秀赶着一辆马车,绕过萨尔虎城向北而去。三十里时,经过乡镇,进去采买了些肉食果品,衣饰鞋帽;五十余里,到一山脚,傍山散落着三十几户人家。
山洞出来时,深深的笼罩在禽兽折磨下的阴影里,只觉得无脸回去,心里想的是投河上吊。到了兴宁城,才有活的盼头,心里的阴霾也变成了阳光。此时又“衣锦还乡”,信心满满,春风拂面,很快就可以见到父母了,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今晚,又可以与两个妹妹挤在破床上嬉笑打闹了。
还有二里地就到家了,兰秀真想扬声大喊:爹,娘,秀儿回来了。
路口树旁,闲散的依着七、八个衣着破旧痞里痞气的棍儿。见前面一辆锦华马车,车旁一女孩牵着马绳,衣着新颖,头发盘髻。在这阳光照射下,仿若一朵兰花在路上飘移。
棍儿呼啦一声围了过来,涎着口水,全没了惫懒劲儿,睁着鼠眼獐目,从头到脚四下溜瞅。
“昆哥,胜哥,清哥,华哥,权哥,新哥,龙哥,伟哥,我是兰秀,我爹娘在家吗?”
“哎哟喂,原来是兰秀呀。”
“啧啧啧,这一声哥,骨头都酥了。”
“我是醉了。”
“我是硬了”
“……”
……
上来摸衣扯袖。往常都是在她屋前屋后打转,去田里,也跟在屁股后头。那天听说去拢猪食,偷摸摸潜去,却只见竹篓,不见人;以为躲在沟里小解,四处不得寻觅。从此天天不见,原来今天却天仙般临凡,那能不挠心?
吓得兰秀撇下马车,用从兴宁城练来的滑雪功向家里滑去,气喘吁吁把门关上。再吓得父母手里的鸡兜掉在地上,怔怔地和正在切猪食的弟妹转头望着她。
“爹,娘,妹妹,弟弟,秀儿回来了。”拍着胸口,眼里蹦出了泪。
村路上,八个棍儿却兴高采烈分着肉食果品,还撕打了起来,马车也倒在沟渠,慌得骏马拼命挣扎。
“哎呀,秀儿呀,这快一年了,你跑哪儿去了,你可知道爹娘念你呀?”兰秀娘踉踉跄跄走过来抱住秀儿大哭,弟妹也跟了上来牵着姐的手哇哇哭泣,兰秀爹猛然蹲下来双肩耸动。
许久,兰秀娘才牵着兰秀坐下,嘘寒问暖,问清饱饥宿卧。两个妹妹端上碗水,弟给兰秀爹拉去劏鸡煎蛋,侧耳倾听屋里说话。
“爹,娘,我在外面‘买’了屋子,回来是接你们过去住。”
“闺女,你哪来的银子买屋哦?可别哄我。你回来娘高兴,你别哄爹娘。呀!”兰秀娘虽然看到兰秀穿着新褶裙,但那敢信,以为说糊话,轻声细语安抚。
“爹娘,是真的。那天去割猪食,一商人的马车陷在泥坑。叫我帮忙推,还说推一里路给一两,结果就推了二百里,娘,是秀儿太贪了。”
“哪银子呢?那商人可有给你?”
“给了,放在马车里,刚才村头给狗儿抢去了。”兰秀知道银子肯定已经荡然无存了。
“走,去拿回来,孩子爹,秀儿的银子给村里的狗抢了。”兰秀娘一听狗儿就知道是那一帮子杂碎,平时都是在家里这样悄悄咒骂。
“爹娘,别去。先生叮嘱我们遇事不吵不闹,不争不执。爹娘,没事,我们不要了。”
“先生?先生又是谁?”
“先生就是‘卖’屋子给我的好人。”
“闺女呀,你拿了银子就直接回家,干嘛那么久才回来?又干嘛外面买屋?拿回来给弟弟读书多好,早点回来爹娘也好安心。”
“娘,回来的路上迷了路,碰到了好先生,他建的房子环境很好,又没有狗儿,全是好人。于是我就‘买’了屋接爹娘弟妹过去。”
“那敢情好,听闺女的,听闺女的。”兰秀娘穷了一辈子,那能相信?怕是女儿外面受了刺激,只能一叠声顺抚。
晚上,围墙外,趴着八个黑影,听着里面不停的撩水声,鼠眼变成猫眼,猫眼变成牛眼,在门缝里,在简陋的草泥贴的墙缝里,左瞄右觅,寻的最佳角度。
“外面回来就不一样,洗白白。”一个黑影小声嘀咕。
“那香气,没闻过,受不了了。”另一个压低声音回应。
“等她洗完,就冲进去。快爆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