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须沾泥,欲朝天陷(2)(1 / 2)

葬千江 笔峰居士 2226 字 1个月前

摇晃,摇晃。

后方的山区逐渐远去,黑色汽车在陡峭的山路行驶,不知道开往什么地方。

干净的车窗户外,景物在快速移动。

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漂亮的玻璃,偶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黑的背景,可以清楚看见自己的眼睛。

陌生,陌生。

小女孩一人坐在后座,她谨慎抬眸,小心望了望,观察着这稀奇的大怪物,自己在这大怪物肚子里了。

她记住了方才开车门的动作,不动声色拉了拉门把手,没有效果,车门果然锁住。

迷药,从车的制冷器中无形释放。

女孩感知到了这特殊的气体,她并没有呼吸,避开前上方的小镜子的两双眼睛,低着头摸向虎牙。

指尖是粗粝的触感,砂石似的。

刀很锈,但足矣。

深吸一口气,浑身的血液仿佛烧起来。

女孩布料下皮肤的花纹似流淌了,她指尖捏着刀片,像是一只幽灵,迅速探身将前座的人抹了脖子。

手心是温热触感。

血不是自己的,所以脏。

“你!”

开车的司机才反应过来,他明显被这利落的杀人一幕吓坏,他急忙松开方向盘,俯身前去掏枪。

咔嚓。

摸着扳机,枪口瞄准扑上来的女孩儿。

女孩盯着枪口,不退反进,她翻手间刀片迅猛刺瞎司机两颗眼珠,随后像是野兽不要命捅着血管。

血色,血色,脸颊溅到温热。

司机挣扎中断气,他到死都想不明白,这个社会为什么有人不怕手枪,更别说是这么小年龄的女孩。

“嘟嘟!嘟嘟嘟!”

没有了操控者,汽车摇摇晃晃,轮胎摩擦凸凹的山路,乍现火星,醉了般撞向树。

女孩的身材很娇小,她从尸体爬起,躲进座位前的空间,这是驾驶座司机放脚与踩油门地方。

“砰!”

一声巨大的声响,车体剧烈震动,女孩无助地在座位前的空间翻滚。

女孩抱着脑袋蜷缩,她的脸朝向后方,让背部的骨头抵挡那凸起的铁疙瘩,剧烈震动间磕磕碰碰。

血从她后背流出,染红了粗布衣料。

女孩像暴雨中一声不吭的猫咪,默默忍受着雨点与寒风。

方才,她完全可以把司机尸体丢下来,当做肉垫挡住放脚地方的铁疙瘩,这样或许不会受太重的伤。

但,女孩儿讨厌一切自己除外的人,不愿与任何人有身体接触,哪怕会疼。

肉不是自己的,所以脏。

车体不再剧烈摇晃,挡风玻璃碎了,前面是棵树,树枝插进碎的挡风玻璃,从高空看车开始小程度燃烧。

“疼……”

女孩突然发现,自己从小就受损的嗓子竟突然好了,火辣辣的痛感消失,以前可是每时每刻都如针扎。

原来,嗓子里面不疼是这种感觉……

喉咙出现的这种情况,女孩不知道什么原因造成的,因为平时说话太疼,她从来像个哑巴。

其实,她很怕疼。

女孩儿摸向背,掌心沾了大片血,她撑着座位跃起,离开了狭小的空间。

呼吸前所未有顺畅,体内除了花纹,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但处于束缚状态,方才杀人破裂了些。

虽然是第一次杀人,但她冷静得很,也没有呕吐的反应,像是完成了件很轻松平常的事情。

咔哒。

小女孩打开车门,看到掉落的手枪,她疑惑准备去捡,却突然心脏收缩,感觉到浓郁的死亡的危险扑面。

咚咚咚………

心脏无缘无故跳动起来,同时整个车身剧烈燃烧,火势扩散,温度快速升高。

蝴蝶花纹起舞般如同绸缎,好似在发出什么不好的预警,剧烈闪烁像是警报。

女孩儿瞳孔猛然一缩,她不再管那黑的东西,拼命往后跑,下一秒爆炸的冲击波把她掀倒在地。

爆炸声震得耳膜隐隐作痛。

很惊险,若晚一秒,恐怕会粉身碎骨,女孩儿的呼吸都带着几分热浪,她不知道车里安装了炸弹。

女孩认为大怪物发脾气,自己杀了控制它的主人,要自爆与自己同归于尽,可惜她不会自爆这一招。

血从她的身体淌到土与泥。

由于是山路,她身体好多地方被尖锐的石块磨破,布料都烂了几处,沾满灰尘的发丝也乱糟糟的。

“………”

小女孩全身都好疼,她咬着手臂,坚持着爬起来,目光望向很远处,那里是层层铁笼般的层层山岩。

她站着,又蹲下来抱着腿沉默。

她能感知到——

这条蜿蜒山间的小路,如同一只躯体没有尽头的长蛇,盘绕着伸展着,她在它封闭的肚子里。

蛇似没入远方的云雾的山中,神秘而又遥远,让人迷失方向,仿佛永远也走不出这漫长的通道。

女孩儿又抬眸,漆黑的眼睛没有波澜,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人的温度。

眼如镜,倒映着山路外的景。

湛蓝的天,雪白的云,像是一只变幻莫测的蝴蝶拍动翅膀,扑向蓝天的海的花园。

那该多舒服……

女孩再次摇摇晃晃站起来,她走到大怪物的尸体面前,捡起溅落的碎玻璃,好似干净的明亮的小宝石。

很锋利,应该比破刀片好用。

女孩收起碎玻璃,她想了想朝汽车行驶的反方向跑去,那里有集市。

她是赤着脚的,跑在崎岖的山路,原本白皙的足底,此刻被尖锐的石、粗糙的地磨砺得伤痕累累。

两个尸体的衣服早烧干净,用不了,否则哪怕很脏,也能把衣服缠在脚底,就不会有石子扎进肉里了。

衣服不是自己穿的,所以脏。

女孩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铁钉堆表面一般疼痛,滚烫的烧灼感蔓延在脚心。

脚底全是血迹。

风萧索,血痕印路,触目心恻。

女孩儿紧咬着嘴唇,忍着疼痛一直跑,她也不知要跑去哪,反正不要是这,其它的听天由命。

前方是太阳,女孩像是只蝴蝶,与其说她是蝴蝶,不如说是蛾在扑火,弱小的她朝着温暖的方向。

数着落了又抬的脚,十几个小时后。

天快黑了。

山路,接近集市。

女孩儿沉默,她脱下路过的好心人送的草鞋,盯着其中隐藏的铁钉,捏出丢掉,重新穿到脚上。

草的颜色的鞋,此时已成鲜红,血液淌在草缝之中,混着石块与泥。

她抱着双腿坐在树下,低头脑袋,脏脏的发丝遮住眼睛,她的眼睛很漂亮,只是看不到光亮。

睫毛也似小刷子似的,只是一直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