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只接待有官身的老爷或世家公子,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的。</P>
“别问了,让他进去吧。”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P>
“师父?!”欧阳盆饭转头,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自己的师父。</P>
“哎哟,贾爷,您可算来了,我们家殷姑娘可是夜夜想着您盼着您呢。”那女子看见贾晓生,立刻换了副面孔,娇笑着迎了上去,身姿扭动着,自然而然就挽上了对方的手臂。</P>
贾晓生在她手上拍了拍:“你先去安排,我和徒弟说说话。”</P>
女子见状,也很识趣地松开手:“原来是贾爷的徒弟,难怪如此英俊,仪表堂堂,得嘞,我这就去安排,贾爷可别让殷姑娘久等了。”</P>
说完,女子用绣着鸳鸯的团扇挡住嘴,笑着走进了教坊中。</P>
“师父……”欧阳盆饭低下头。</P>
自己瞒着对方来这教坊司,多少有些底气不足。</P>
“哪来的钱?”贾晓生双手负在身后。</P>
“借……借的。”</P>
“向谁借的?”</P>
面对师父的问话,欧阳盆饭抿了抿嘴唇,没说话。</P>
贾晓生走到他身旁,拍了拍肩膀:“为何会想着来这里?”</P>
欧阳盆饭嘴巴张了张,还是什么也没说。</P>
“罢了,你也长大了。”贾晓生见状,也不再问,而是从怀中掏出钱袋,从里面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欧阳盆饭手心后,便负着双手,走进了教坊之中。</P>
丝竹声,声声入耳,靡靡之音,声声入心。</P>
房间中,欧阳盆饭坐立不安,时而看着紧闭的房门,时而拿起桌上的茶杯,他很慌乱,慌乱是因为不知道等会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那个人。</P>
好在没过多久,房门就被打开了,一位穿着淡粉色襦裙的女孩低着头,缓缓走了进来,女孩约莫十二三岁,出落得水灵,经过打扮之后,已经有着倾城的底子。</P>
“小女子若烟,见……见过这位大人。”</P>
女孩站在门口,头颅低垂,眉目间挂着一点点晶莹,应该刚刚才哭过。</P>
欧阳盆饭腾地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对方,他感觉到了一丝罪恶,但更多的是不忍。</P>
“卢清黎。”欧阳盆饭轻声说道。</P>
女孩听见有人喊自己的真名,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但当她看见欧阳盆饭的瞬间,整个人崩溃了,恐惧、慌乱的神色一股脑的从心底深处涌出。</P>
“砰”的一声,女孩没站稳,摔倒在地上。</P>
“你……是你……是你!”</P>
她记得这张脸,深深记得。</P>
“为什么,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短暂的崩溃之后,是女孩歇斯底里的叫喊。</P>
对卢清黎来说,今天是世界毁灭的日子。</P>
他的父亲,卢静余,是当朝户部提举,虽非位高权重,但也春风得意。</P>
作为卢静余的独女,卢清黎备受宠爱,生活得自在富足,无忧无虑。</P>
但这样的日子,却在今天清晨,彻底破灭了。</P>
一群锦衣卫闯入了自己家里,抓走了父亲和堂哥,又将母亲和自己带来了这里,教坊司。</P>
纵然是单纯的卢清黎,也知道教坊司是什么地方。</P>
她绝望了,她问母亲,为什么会这样。</P>
可母亲只是泪流满面,不发一言,随后,便跳湖自尽了。</P>
欧阳盆饭站在原地,伸出的手缓缓放下,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女孩,也只能沉默,不发一言。</P>
为什么要来教坊司?在来的路上,他不停问着自己,可就是没有任何答案。</P>
现在,看着无助的女孩,欧阳盆饭的心里,似乎有了答案。</P>
来教坊司,不为声色犬马,也不为金迷纸醉,为的,只是一片良知。</P>
欧阳盆饭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走上前,将女孩轻轻托起,他看着女孩迷茫恐惧的双眼,问道:</P>
“你会相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