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泊川没有将事情糊弄过去,而是将事实铺展开,直截了当的说明了原因和道理,林家夫妇也听出了他的诚意。
云商的脸色终于没有那么难看了。
不过她也没有缓和,而且问出了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谢董,我的姐姐云襄,当年被你带走了,她联系我让我带走了林柠,可是转头我就听到了她的死讯,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谢泊川的身体忽然僵硬起来,面色覆上了浓郁的哀色,眼眶瞬间猩红一片。
他极力的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可是没用。
云襄妹妹的质问,他不能当作没听到。
这彻底的勾起了他藏在心底的事,神色微微的碎裂。
他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沉痛,而后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她是为了保护凛远的亲生父母,拿到了一些人的把柄,被人追杀,我没能保护好她,让她带着孩子逃命。
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身中数枪,身边的孩子也不见了,是我没用,是我对不起她……”
谢泊川沉重的嗓音哽咽,神色蔓延着哀伤和难过。
云商的眼眶瞬间红了,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的直接破口大骂:
“你保护不了我姐姐,为什么把她带走?
她明明可以有最光明的未来,她学的经济,也学了法律,她是个商业天才,你却把她拽入了你的地狱。
把我姐姐拐走,你知道我们家有多担心吗?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发家的?
你走的那条路,跟她完全不一样,你在刀尖上讨生活,黑白不分,我姐姐是最干净的人,她不可能会跟着你堕落。
她宁可让我带走了林柠,也没有给你留下,让你来保护她,你应该明白为什么吧?
她是被你害死的!”
云商把隐忍了多年的心里话骂了出来,整个客厅都寂静的出奇。
林毅忱在一旁扶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可是深埋多年的秘密一旦被挖出,根本就无法再粉饰太平!
骄阳一样的云襄,死在了异国他乡的枪口下,她死的时候,该有多么的无助和害怕?
她甚至不敢把女儿托付给自己的丈夫,而是让自己的妹妹带走了。
谢泊川的脸色灰白至极,他的眸子里涌动着沉重的伤悲。
他嘴唇微微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眶里的水光,隐忍至极。
他无法反驳。
因为他知道,在云襄死前的那段时间,她已经不再信任他了。
不再信任自己会保护好女儿。
她会不会也后悔跟着他出国了?
想到这里,谢泊川觉得自己心如刀绞。
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从不清白无辜,他刀上染过血,手上沾过人命。
在云襄死后的很多年,他一直在让自己成为云襄心中想让他成为的人,一个好人。
可惜,事与愿违。
就算他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也无数次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坚定的跟云襄站在一起,去对抗那些势力。
哪怕第二天死了,他也是云襄最爱的人。
他当时的胆小怯懦,让他一辈子都在承受着内心的凌迟。
如今,被云商揭开了这层皮,就像是毫不留情地揭开了那层伤疤,露出里面丑陋的,血淋淋的皮肉。
让他不得不正视那些存在过的沉重。
云商说得对,那跟自己害死了云襄,有什么区别?
是他将干净的云襄拽入了一滩泥水。
她想揭露那些丑陋的,违背伦理的强权存在,有什么不对吗?
是他自以为是的分析利弊,用他肤浅肮脏的思想去劝说云襄放弃,才让云襄一次次的失望了吧?
他们因为相爱走到了一起,云襄豁出了一切。
可是他们也因为道不同而逐渐排斥。
他是一条道走到黑。
而她,却永远向往光明。
夜莺与毒蛇,怎么可能是同类呢?
云商气愤的说完,眼泪都下来了,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冷眼看着谢泊川:
“你有什么脸过来认女儿?
你还知道林柠跟着你会有危险?
就像当初我姐姐一样,不知道会死在什么地方?
你过的逍遥自在,可是我姐姐死不瞑目!
你想把林柠变成第二个云襄吗?”
云商的话句句敲打在谢泊川的心上。
谢泊川僵硬的抬头:
“不,我不会的……”
他怎么敢呢?
谢泊川紧紧的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浑身紧绷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