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户人一屋。
李常笑粗略数了一下,足有五十三间。
一家按照六人来算,庄子里的住户超过三百。
千亩土地想要养活三百人已是不易,更何况还要交地租。
“早先田赋是多少。”李常笑随意地问道。
“回王爷,十五。”
十中取五,也就是一半。
李常笑点了点头。
对秦国这种连年征战的国家来说,倒也说得过去。
天命帝驾崩,永安帝上位。
新帝奉行的是生息政策,田赋比之先前有所下降。
从十五改为了十四。
但也不能降太多,因为生息的最终目的还是征伐,粮食肯定还是要积累的。
“既是如此,庄头代本王传下去。地租调为十四,顺应朝廷规制。”
“小民代余众谢过王爷。”
魏午满脸激动,当即朝着佃户所在地奔去。
老迈的身子一下子就焕发了活力。
李常笑理解他喜从何来。
因为皇田在名义上属于皇家私产,是不受朝廷规制约束的。
朝廷降低的是民间田赋,但是皇田依旧采纳十五的田赋。
王田亦是如此,地租取决于王侯的心意。
李常笑这一言,便算是替他们削减了一成的租子。
对这些靠着田地为生的人来说,切切实实是再造之恩。
李常笑做这些,既不是出于善心,也不是拥有异于常人的高尚。
真要高尚,直接免租来得实在。
可他素来不喜欢标新立异,因为那样会被当成异类,说不得宗族长老还会找上他。
恰巧李常笑最讨厌这种麻烦事儿。
所以随大流才是他的处事原则。
降租不过是因为举手之劳。
说到底,在不会给自家添麻烦的情况下,给予他人方便也未尝不可。
行至田亩。
李常笑牵着李洛安便要往小径走去。
小丫头有些不愿意,嘴巴翘得像小水壶。
担心路上的泥泞把她的花鞋弄脏了。
见此,李常笑好脾气地把她抱了起来。
小丫头平日里懂事得很,没怎么叫他操心。
难得娇气一回,该惯着还是得惯着,谁叫他是个老父亲呢!
李常笑将她举高,搭在肩上。
视野陡然变化,小姑娘可算是开心了。
银铃般的笑声萦绕耳畔。
李常笑很快走到了田垄的中央,环顾四周。
没有金黄色的麦浪。
因为地里的小麦才种下月余。
若是按照地理划分,云阳这里属于冬小麦的片区,秋种夏收。
麦苗刚探出头,接下来便要迎接漫长的严冬。
有雪,那便是瑞雪丰年,大吉之兆。
若是干寒,可就是桩考验了。
简直比人还要难熬。
庄子里的佃户其实也不容易。
他们得守着这些麦子,确保来年的收成。
无论丰收还是欠收,王府的租子是免不了的。
虽然常说人定胜天,人力可为。
只可惜,很多时候人说了不算。
要是来场天灾,这些佃户一个都跑不掉。
想到这,李常笑的心情有些沉重了。
说到底,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性命,才不是干瘪的数字。
头上的李洛安心思细腻,一下就发现了他的低落。
“父王,怎么不高兴。”
“没事儿,就是悲风伤秋几分,因为父王也老了。”
“哪有!”小丫头喊得很大声。
“安儿可玩够了,回府如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