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李常笑与德顺早早起来。
他们将前一天采集的那些黄精取出,用山泉水洗净,再把它们放入铁锅中蒸制。
德顺望着面前的“铁盖子”,有些佩服自家王爷的奇思。
毕竟换作寻常人家,谁舍得将铁打成这么一个疙瘩。
李常笑才不管这些。
他颇有兴趣地围在火边,眼中有些期盼。
这还是他第一次,依照药经中的古法炮制药材,唤作“九蒸九曝”。
过程冗长,对李常笑来说却不算什么。
正好平日闲暇,若能因此开拓些见识,那也是值得的。
他手中握着细长的木枝,是为随时改变烧柴的火候。
最开始,李常笑本以为烧火就是单纯的添减柴火的数量。
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字面意思可不就是这个。
然后——他就被跳起的火苗烧着了。
每每回想起,李常笑都会后怕地摸摸眉毛,鼻尖好似还能够闻着焦味。
两刻钟后。
第一蒸结束,将药物置于烈日下曝晒。
趁此闲暇,李常笑在茅屋的棚顶下,寻了一处阴凉地坐着。
他从怀里取出一块洗净的黄精,化手为刀刃,削下薄薄一片,放在口中咀嚼。
很快,李常笑的眉头就扭成了蜈蚣。
这生黄精,入口是麻味和涩味交织的口感。
反正在李常笑看来,这两者都算不得是好味道。
他将那片黄精吐掉,转身走进屋里。
桌案上摆着一本淡黄的小册子,李常笑提起笔,在上面写下。
“黄麻,味涩,麻舌,不宜生食”
页面还留了一大片空白,还需进一步的补充。
做完这些,李常笑将小册子合上。
封皮赫然写着“百草随笔”。
百草二字取名自神农氏,随笔则是兴尽所至的意思。
说的直白些,就是想到哪写哪。
他身负秦廷诸家太医传承,作为长生者,自然是想给后人留下些东西的。
可李常笑性子惫懒,修书这事又不能急于一时,他都是看到了才会想起来去琢磨。
就以眼前的黄精为例。
黄精,别名“米脯”,“仙人余粮”,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替代粮食。
道家典籍常将黄精当作辟谷的食物,正好印证了这点。
放在平时不算什么。
可遇上大荒时节,说不得靠这黄精就能让无数人活命,那也是一桩功德。
相比于成日臆想寻得番薯和土豆,这才是最切实际的。
半日后。
德顺将晒干的黄精搬进屋。
李常笑伸手掂了掂,确认残余的水分都被晒干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黄精放入陶瓷罐里。
取来事先准备的黄酒,还有先熬制的黄精汁,一并浇在干黄精的表面。
还能听到细微的“滋滋滋”声,像是烤肉一样。
至此,这一蒸一曝就算完成了。
眼见夕阳落日,下一轮的炮制要留待明日。
……
如此往复。
终于,九蒸九曝终于完成。
这种炮制的黄精又称作“九蒸干”。
过程漫长又繁杂,损耗极大,十不存一。
依照药经的记载,这是上等的补气珍品。
李常笑取了一小块,放进口中咀嚼。
下一秒,他愉悦地眯起眼睛。
油润软糯,味道甘甜。
这是口感。
紧接着,李常笑运起内力,在大小周天和各路经脉游走。
肾脏处,一股淡淡的暖意的向外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