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匈奴子弟,倘若只教他们中原特有的草药,简直不亚于对牛弹琴,即便学有所成也无用武之地。
汉人子弟亦是如此。
待纸上的功夫掌握,还得让他们实地见识药草。
这才有了今日之行。
狼居胥山。
一连数月,李常笑与弟子们的足迹遍布大山的角落。
弟子们见识了草药的神情,同时也见识了李常笑狠辣的一面。
过程中,有弟子试图逃离队伍。
李常笑亲手将其斩杀,那弟子的死相分外凄惨,切实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
弟子们对他畏惧更甚,学起医术来又加上心了许多。
李常笑对此大为满意。
他从来不标榜自己是好人,当然也不指望那些弟子会感戴他的恩情,又或是记着他的好。
大家各取所需,所以这完全没有必要。
毕竟作为靖王的那一世,他已享遍人间繁华与当世盛名,从而臻至宠辱偕忘的境界。
……
两年后。
天汉三十二年,六月。
太医们各施奇术,让天汉帝又支撑了些日子。
只是,哪怕天汉帝贵为人间至尊,同样逃离不了生死轮回。
到了弥留这日。
宣室殿,太子与沛王在塌前跪坐,其余的皇子和皇孙俱不许入内探视。
从这一刻起,一道有形的沟壑将他们与新君父子分隔开来。
此前,太子的两位嫡兄都被天汉帝以不同理由打发去了封邑。
他们的封地近于司隶,封邑富庶,每年光是食邑就能收上不少,足够富足过个万年。
唯一的缺陷,是二王手上的兵权近乎于无,拱卫封地依仗司隶士卒,能调度只有随行的数十王府亲卫。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天汉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就是要两位王爷好好过日子,莫要生起了那些不臣心思,这是天汉帝仅存的父子之情了。
如有僭越,只怕皇家的父子之情就该止步于此。
日后生杀予夺,全凭新君做主。
病榻前。
天汉帝两眼合拢,只有微弱的气息呻吟。
即便如此,天汉帝的脑子却还是清醒的。
他声音嘶哑地喊道,“太子!”
太子起身上前,“儿臣在。”
“咳咳咳,莫要忘了…你答应朕的。”
“儿臣不敢忘,当遵以社稷为先。”
闻言,天汉帝皱着的眉头松了下来,气息又衰弱了几分。
他咳了几声,唤道,“懿儿。”
沛王眼眶发红,旋即拭去泪水朗声回应,“孙儿在。”
“汝当谨记祖训,替朕与先帝,开创一个属于大汉…汉的盛…世。”
“孙儿愿对天起誓,有生之年必平西北,定匈奴。”
话音刚落,龙榻上的咳嗽声更加剧烈了,掺杂着几许冗长的唏声。
像是极力想笑而又不得的。
数息过后,殿内一切生息戛然而止。
不多时,大太监面带哀伤走至殿外,宣告噩耗。
“陛下——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