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董颖困难的苏醒过来。
睁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吕温,后者满脸忧切,全然不见往日杀伐果断的模样。
董颖费劲的挤出一个笑容,轻声道:“贤弟。”
“大哥!”吕温一喜,忙推开左右,单膝跪着靠在床边:“弟在。大哥,弟在!”
他的表情无比激动,任何人来了都能看出其中的喜悦。
董颖在吕温的搀扶下,好不容易坐了起来。
他伸手在吕温肩上拍了拍,满脸感慨:“这日子是真不待人。遥想当年,朕与贤弟痛击黄巾,杀退戎夷,并州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切恍若昨日。”
吕温也陷入追忆,满脸赞同:“与大哥戎马作战的日子,温也很是怀念。只可惜,大哥后来忙于政务,耽搁了武道。”
董颖听到这,半闭着眼,面上颇有些失落:“若你我只在并州,也不知是何等景象。”
他的脑海中浮现过往戎马的每一幅图景。
那些记得清晰的,还有不清晰的,一股脑全都涌入脑海,恍若神助。
可董颖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神助,反倒是提醒他,自己余下的时间不多了。
好在这数月间国朝早有交代。
哪怕他发生不测,太子能立即登基即位,有凉州兵马和并州兵马的支持,足以应对国内的乱子。
这最后的时间倒是全部交由他来。
想到这,董颖的唇角微微上扬,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得意的事情。
吕温依旧半跪龙塌前,口中讲述着并州时的日子。
他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声音不如一开始高昂,语气也急促了几分,仿佛背后有什么驱使着他。
董颖盯着他,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千言万语凝成一句“贤弟”。
吕温怔怔的看过来,焦急地用手搀扶董颖。
这时,董颖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
他颤颤巍巍的闭上双眼,嘴巴还在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吕温听清楚了,那是“贤弟…贤弟……”
这声音愈来愈小,愈来愈弱,到最后消失全无。
他手中也传来一沉的感觉,仿佛是有什么彻底坠落了。
吕温虎目紧闭,忽然鼻尖生出无尽的酸楚,这酸楚好像能摧垮世间万物,它们沿着吕温的喉道散布全身,将原本无坚不摧的心墙给推倒,终使悲伤逆流成河。
“大哥……”
一抹晶莹沿着脸颊划落,常言男儿有泪不轻弹,真要是弹泪,那肯定是伤心得厉害。
不一会儿,宫中的铜钟被敲响,将凉帝驾崩的消息传到凉国各处。
……
大槐树下
李常笑收回分出去的一缕念头,旋即身子一倒靠在枝干上。
白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规规矩矩的趴在他怀里。
李常笑轻手摩挲着龟背,呢喃道:“这三国却是要落幕了。小五,你说我怎么觉得恍如昨日。”
白龟抬起脑袋,“呼呼呼!”
“不过也无憾了。见识过枭雄,切磋过猛将,日后不失为一桩谈资,也算不枉这尘世走一回。”
说着他起身回到大殿里。
夕阳下,人影被拉得很长,最终没入黑暗,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