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元年,三月。
白云佛寺
这座建立在大明宫之侧的佛寺落成。
佛寺的规模不大,莫说放眼长安,哪怕与凉州一些豪族修建的寺庙相比都远远不如。
最重要的是,凉州李氏世代与青牛道宗交好,当今儒道释三者中,唐王一脉是铁杆的道教支持者。
这座佛寺早在天子登基前就开始修建,论时间甚至比大明宫都要早一些。
有些佛门高僧嗅到机会,以为李唐皇室有意皈依佛门,不远千里赶来长安。
只可惜,他们连李定边的面都没能见到。
……
今日正是佛寺立成之日。
不只是长安的达官显贵,还有不少僧人也聚集在街道上,准备看看这是何方神圣。
这帮僧人中,虽然有些是来碰运气的,但其中不乏真正的佛门高人。
譬如关中四圣之一,道融的再传弟子,惠生和尚。
还有来自相国寺的僧人,法明和尚。
相国寺早在西凉立国前就进驻长安,距今已有三百年的历史,是长安乃至神州最古老的佛寺。
众僧人隐隐以法明和尚与惠生和尚为首分成两派。
二者皆是由天竺传来,不过由于空相寺寺的始祖圆觉和尚早年改修《明佛经》,相国寺成了佛法神州化的领袖,称作神佛派。
另外一派以罗什古僧为始祖,最具代表性就是关中四圣,所传佛法以天竺为源,称作天佛派。
天佛派的领袖惠生和尚望着面前的对头,淡淡道:“法明大师,听说你近来收了一个弟子,还是状元之子?”
法明和尚是个蓄着雪白长眉的干瘦老者,今年已有八十。
论辈分他只比百年前的关中四圣要低一辈,足以碾压在场的所有僧人,包括惠生和尚。
所以惠生和尚与他对上时,天然就要落了下风。
法明和尚微微一笑,枯木般的手臂行了一记合十礼:“惠生师侄打听的倒是清楚。”
“这话不尽然,玄奘之父是前朝状元,不幸葬身贼手,当日老衲适才经过,可惜只救下他一人。”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哗然。
状元的分量如何,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那可比文曲星下凡都稀罕。
如今竟然有状元葬身贼手,叫人惋惜之余不免起了几分兔死狐悲的伤感。
有人义愤填膺地开口:“还请大师同禀是哪路贼人,吾等定要请命京兆尹,将其剿灭!”
“没错,即便是前朝状元,也不能就这么死了!”
这时,街道深处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
“诸位不必问了,那贼人早于三月前被本宫剿灭。”
来者穿着四爪蟒袍,座下骑着一匹精壮的白马,周围还有甲士簇拥。
在大唐,有资格自称“本宫”的男子,也只有一人。
东宫太子,李元和。
众人连忙见礼:“吾等拜见太子殿下。”
李元和微微颔首,示意众人免礼。
“本宫奉父皇之令,迎东来大师入寺。”
话音落下,一旁的薛奎与徐绩指挥士卒清开道路,他们二人宛如门神般,一左一右立于佛寺门口。
殊不知,僧人们可被李元和的一番话震得不轻。
陛下竟然派太子来迎接,究竟谁的脸面这么大,当自己是天子家的老祖宗不成?
真以为朝中那群腐儒是死的,竟敢端这么大的架子!
不少人小声嘀咕,其中不乏埋汰李常笑的。
薛奎可不会惯着这群人,他冷哼一声,手中的方天画戟用力往下一叩。